盧岑是言官,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不留餘地。
朝臣中的孟啟漳和曹顯,臉色隱隱有些難看。
明承帝也是不善的瞥了一眼盧岑,這真就是一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難不成他要是不管此事,就真能寒了百姓的心?真就會天下大亂了不成?
蠅頭小事還得讓他一個帝王勞心勞力,明承帝滿心不悅。尤其是身體的疲乏,讓他頓覺力不從心,讓他更覺這些言官就是沒事找事,意圖讓他不痛快。
明承帝冷哼一聲,還是斥問道:“孟卿,曹卿,你們可知罪?”
曹顯遲疑了一會兒,孟啟漳已經走了出來恭敬跪下。
“臣有罪。臣之家事竟還勞累了陛下煩憂,是臣之過,臣罪該萬死!”
這話倒是說到了明承帝的心坎上了,他一個帝王,每天日理萬機,確實沒心思去管這事雜事,且還是臣子的後院家事。
更何況這是朝堂之上,不是用來處理臣子家事的地方。
若是人人都如此,那他這大殿要來何用?
明承帝滿意於他的端正態度,心中的煩鬱之氣消了不少,怒火也慢慢平息下來。
曹顯反應過來,也跟著跪了下去。
“陛下日理萬機,老臣無能,不能多為分憂已是罪該萬死,如今又勞累陛下為臣之家事憂心,是臣之過,臣有罪!”
“好了,既已知錯便好好改正,妥善處理!這事……”見他識相,明承擔擺了擺手,打算揭過此事。
盧岑卻說話了:“陛下不可,您這般會寒了……”
“夠了,說到底我們都是外人,你既非要追究,朕便把人叫來,你自好好詢問詢問,也莫要空口白牙汙蔑了他人!”
明承帝說罷,便不再理會他,抬手吩咐人去把李氏母子帶來。
盧岑微微皺著眉頭,覺得這樣不妥,不過見明承帝已是盛怒,倒也沒有硬碰上去,隻是安靜的等著。
朝堂上的大臣們也小聲議論著。
在孟啟漳曹顯兩人的忐忑不安中,孟回她們終究是被帶進了宮,被宣上了殿前。
孟回著的是尋常女裝,沒有什麼複雜的花樣顏色也很素,臉上不施粉黛唇不點朱,模樣稍顯稚嫩。身在大殿,卻不見驚慌失措,隻是麵色淡淡很平靜。李氏戰戰兢兢的站在她的身側,緊緊的拉著孟淮的手,導致孟淮想端端正正站直也是不能,隻能無奈的微微皺著眉頭。
他心裡也是有些膽怯的,隻是他姐說了不管男女最不可的是無故怯於人前,最愚蠢的是不懂裝懂,自無本事妄充大,不過平白讓看低幾分。
他一直的記著。
“民女見過陛下!”孟回恭敬的跪了下去。
李氏見她跪下去了也忙不迭的拉著孟淮跪了下去。
驚慌失措的樣子讓暗中盯著她的孟啟漳嫌棄不已。
果真是上不得台麵。
都已經和離還要跳出來與他作對,實在可恨。
他心裡惱怒,卻也知道這是殿前,容不得他顯露一絲一毫。
明承帝瞥了他們一眼,倒是對孟回有些刮目相看,到了他這朝堂,還能這般神色平靜,倒是難得。
也難怪有魄力做出賑災施粥的義舉。
不過現在不是誇讚人的時候,明承帝心裡還存了怒火沒消。
隻是淡淡道:“李氏,朕的言官要彈劾孟卿,說他是因為一朝中榜,為攀權貴而休棄於你。是也不是?”
“不……不是……是和離,因感情不和,自願和離!”李氏跪在地上,極力壓製著心中的害怕,否認道。
此刻,她的腦子全是接他們進宮那位內官的話。
一直來回盤旋,嚇得她隻覺自己快要心悸而亡。
她努力的讓自己不要顫抖,可牙關還是止不住自己打架。
明承帝突然笑了笑,又繼續問:“朕再問你,他可有對孩子們置之不理?”
“不是,是孩子們舍不得離開我,是我求著夫……他把孩子給我!”李氏忙說道。
明承帝見她回答了,便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孟卿的新婦,被傳曾指使人陷害於你們,可有此事?”
“……並無,想來隻是誤會!”
李氏拚命的咬著壓根,跪在哪裡,低著頭,誰也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如何,心中有多痛恨怨憤卻又不得不幫他們掩蓋。
不是不想說,是說不得!
明承帝王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轉而看向盧岑:“盧岑,你可還有何想說的?”
明承帝問這話,並不是真想再聽他說什麼,然而他忘了盧岑就是顆又臭又硬的茅坑石。
“陛下,臣以為……”
“夠了,朕的朝堂不事用來處理這些蠅頭小事的,且李氏也已經明說了真相,你還要百般糾纏。”明承帝暴喝一聲道。
底下百官寂寂,李氏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唯獨孟回雖低頭跪在哪裡,卻也跪得板直,似乎不懼帝王之怒。
明承帝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向盧岑:“身為言官更應該言之有物,而不是妄自揣測,朕不希望再有下次,退下!”
盧岑無奈隻能退下,此次他確實過激了,再加上李氏婦人的否認。
他知道其中必有貓膩,但苦無證據,隻能暫且作罷。
見他沒奈何的偃了旗息了鼓,明承帝隻覺心中舒坦。
總算是讓這茅坑石閉了嘴!
明承帝看著已經用不到的李氏母子三人,便抬了抬手,打算叫他們退下。
此時的孟回,卻在他說話前,先開了口。
“陛下容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