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村離鎮上並不遠,通往臨水鎮的路就在山腳,出了村口走上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孟回背著背簍到山腳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盯著山上的方向看著,像是在思考什麼,最後收回視線,繼續朝著臨水鎮方向去。
去鎮上的方法隻有兩種,要麼花錢搭車和一堆人擠著去,這種方式擠是擠了點,但是不用受累,且還是附近村子裡日子過得不差的人家才有閒錢坐車。
孟家以前倒是三天兩頭的常去鎮上,坐的還是自家的騾子車。可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幾年前的一場大火,全都燒光了,又分了家,這些年賠進去的湯藥錢,幾乎刮光了孟家大房手中剩餘,如今的孟家全靠著孟元平不時采摘些草藥換錢,還有孟安和在鎮上當跑堂、乾苦力掙的那點錢支撐著。
但孟元平到底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再者還瘸了一條腿,便是采藥也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更不要說山林。孟家現在勉強糊口都做不到,更不要說有什麼閒錢搭車。
憑著兩條腿,孟回走到了臨河鎮,
臨河鎮口有衙役守著,不過好歹進去不用給錢,不然她還真的是到了地方也進不去。
現在的她,錢袋比臉還光。
臨河鎮靠河而建才有了這個名字,這裡的水上運輸也是有名的,來往貿易方便,所以才有了小江南的彆稱。孟回走進去後,也真切體會到了它的熱鬨。與原主記憶中的一樣,來來往往的人,小攤商販,各種各樣的鋪子,叫賣聲不絕於耳,南來北往的腔調,什麼都有,很熱鬨,很活泛,很有……煙火氣息。
“不行啊,我這已經給你最低價了,不能再少了。原就是個辛苦錢,您也不能讓我乾賠本買賣不是?您要是覺著不合適,那您再去彆處看看……”攤主連連擺手,表示不能再少了。
攤子前的老婦人也沒放棄,繼續跟她磨價錢:“哎呀,你就繞老婆子一文,你看我這兒天天擱你這攤上買東西,也算是你的熟客,饒我一文,你也不虧,且饒我一文,下回還來你這兒照顧你生意……”
說罷,有做出一副我都知道,我都懂你不會虧得樣子看著攤主。
有彆的客人來了,她也是不動,手也沒停,繼續挑挑揀揀著。弄得攤主都有些怕她了,也不想耽誤生意,便擺擺手一臉無奈地把東西給了她,就連最後她又拿了個小玩意做搭頭,那攤主都沒跟她計較,就想讓她趕緊走,彆再耽誤他的生意。
看著那得了實惠,一臉得意的婦人,還有那做出一副肉疼,眼底又藏著些許高興的攤主,看著他們臉上生動的表情,孟回不由喃喃一句:“這才是凡人,常有的樣子!”
說罷,又愣了愣,奇怪於自己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感慨。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也沒有多想,一路問著找到了肉攤。把那隻兔子賣了換錢,然後又去了孟元平說的藥鋪,把自己采的藥賣掉。她采的都是沒炮製的,所以價格也不高,孟回也沒計較,說實話她很窮,所以有一枚算一枚,她不嫌棄。
“沒炮製的三文錢,那些炮製好的五十文,一共五十三文,你收好。”藥鋪的掌櫃算好錢後,便把錢結給了她。
“多謝。”
三文是自己的,五十文是老爺子攢了許久的草藥,都是炮製好的乾藥材,孟回接過錢,道了一聲謝。又買了自己需要的藥材,便背上自己的背簍離開了藥鋪。
她也沒在街上逗留多久,買了藥後,剩下的幾文錢買了幾個肉包子,便打轉回去。
抱著一壇酒的孟安和,看著孟回離開的方向愣了一下,他剛剛好像看到他小妹了,想想又不可能,小妹現在瘋瘋傻傻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鎮上。
“大概是眼花,看錯了。”孟安和喃喃一句,便朝著他做事的酒樓去。
他也很久沒有回去了,到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孟安和決定月尾的時候告假回去一趟。妹妹癡癡傻傻,母親病重隻能躺在床上,祖父瘸了腿也乾不了重活。且……想起家中境況,孟安和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石山村。
王氏在屋子裡搜刮一番,看著床上不死不活的朱紅梅,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個病秧子,要死不死的儘糟蹋東西。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什麼值當的東西,王氏氣得亂砸一通。砸完還得意的看了眼站在那裡的孟元平,見他一個眼光也沒給她,想起以前種種更是羞惱憋屈。
死老頭子,一輩子都是這模樣,一個正眼也不肯給她,一顆心死死的掉在了前頭那女人身上。
有氣無處撒的王氏,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床上躺著的朱紅梅。
“母親……”突然被瞪的朱紅梅嚇了一跳,完整的那半邊臉,此刻已經慘白一片,眼中全是驚懼畏縮。
看得出她很怕王氏這人。
“呸,誰是你母親,你個怪物病秧子,就知道糟蹋錢。你跟你那閨女就是禍害災星,要不是你們母女倆,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可能落敗成現在這個模樣。你個天煞孤星克夫克親克子的醃臢玩意,你看看你的樣子,小孩見了都能叫你嚇死。你個不要臉的,怎麼還好意思活著,我要是你早就咬舌自儘,省得連累老婆子我也跟著沒臉見人……”
一邊罵一邊動手,又尖又硬的手指甲直接戳在朱紅梅的臉上,留下一排紅印子。
那刻薄惡毒的樣子,孟元平忍了許久,到底還是怒了,爆喝一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