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她的世界)(1 / 2)

懿德宮。

當今太後的居住的寢宮。

宮門前, 太後身邊的秦嬤嬤一臉焦急的來回走動著, 見洛雲嫣來了忙迎上前。

“秦嬤嬤。”洛雲嫣喊了一聲, 這人是太後跟前的老人,也說得上話, 於她有用,平日裡她對這秦嬤嬤也還算客氣, 太後現下如何她半點也不知道, 這會兒更不會失了這份客氣。

“郡主, 你終於是來了,可叫老奴好等啊……為何戴了這東西, 這不合宮中規矩, 摘了……”秦嬤嬤嘴上不滿一句, 見她帶了維帽, 見了她也不掀開, 心中狐疑, 說著還要替她摘掉維帽。

“秦嬤嬤。”

洛雲嫣心中一慌, 急喊一聲,避開了。見她一臉驚詫狐疑,忙道:“嬤嬤,雲嫣近日身體不適,還未好全,怕衝撞了貴人,這才帶了這維帽。”

聽聲音確實是長平郡主的,秦嬤嬤也就沒有多想, 她也怕病氣過給了貴人。隻是一個維帽,且戴著也無礙。想起起太後還在受苦,秦嬤嬤也不敢再耽擱,急忙帶著她們去了太後的寢殿。

寢殿內傳出一聲聲的哀嚎,光聽著便能知道屋內人的痛苦。

“快快……都讓開,郡主來了。”秦嬤嬤喊著走了過去,也為洛雲嫣開出了一條道。

地上跪了不少太後宮中的侍人,皇後娘娘也在,正在才發作了沒伺候好太後的宮人。這會兒正一臉憂心的坐在太後榻前,朝洛雲嫣招了招手:“雲嫣啊,你快些過來給太後看看。”

洛雲嫣急忙走了過去,她是最不想太後出事的,畢竟她的郡主稱號還是因為治好太後得來的,如今太後這般,她心中自然也是著急。

尤其是太後的樣子,看著像是頭疾再次複發。

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哎……疼死我了,我的頭啊……雲嫣丫頭你不是說已經給哀家治好頭疾了嗎?怎的哀家又疼起來了?哎……疼啊,雲嫣丫頭快救救哀家……”太後捶著自己的頭,痛苦地喊著,臉上血色儘失,看上去很不好的樣子。

她也確實不好,太後此時此刻隻有一個感覺——疼,真的太疼了,仿佛是有萬千蟻軍正在她的腦子裡啃噬她的腦仁,再這麼下去,她覺得自己怕是要活活疼死了。

“不應該啊。”洛雲嫣小聲呢喃一句,抽出一根銀針又給太後紮了一針,可惜還是無用。

太後依舊不見好轉,疼得不停捶床,若不是頭上紮著銀針,隻怕是更想捶打她的頭。

“……疼啊。”

太後急驟又尖銳的大喊一聲,突然就倒了下去,身體不停的抽搐,五指成抓狀不停的抓撓著,還口吐白沫,雙眼不停的翻著,最後動作越來越小,人像是快沒了意識。

場麵頓時慌亂下來,宮人得尖叫聲,最後還是皇後斥了一聲,穩住了局麵。皇後看著不好的太後,壓下心中的驚慌。冷冷的看向洛雲嫣以及那幾個早就束手無策的太醫:“你們是怎麼治的,還不快些想辦法,若是太後有什麼差池……”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太醫們跪趴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

“哼,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想辦法。”皇後冷哼一聲,急切道。

“怎麼會……”洛雲嫣擰眉,有些不明白為何自己行的針,半點效用沒有,反而有加重的傾向。

皇後見她神不附體,頓時皺眉。冷喝一聲:“雲嫣。”

洛雲嫣頓時清醒過來,急忙撤去她紮在太後身上的銀針。

她又給太後問了脈,可看來看去還是舊疾複發,血脈經絡於堵引起的頭痛,按理說她剛剛那幾針應是能疏通的,可怎麼會加重太後的病情。洛雲嫣皺著眉頭,壓根不敢再貿然行針。

去了針後,太後瞬間又恢複精神,再次疼得哀嚎起來,不在抽搐也沒有吐白沫。

她現在疼痛難忍,想暈死過去又怎麼都暈不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救救哀家,誰來救救哀家啊……疼啊!!”

太後瘋了一般大吼大叫著。

怕她傷到自己,秦嬤嬤等太後身邊伺候的宮人,連忙拉著她。不過都被痛到瘋狂的太後揮開,便是上前替她診治的洛雲嫣也被波及,一巴掌正好抽在她的臉上,直接把她抽懵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被踹了一腳。

太後紅著眼睛,怒瞪著她:“你個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快想想辦法救哀家,想疼死哀家不成。哎呀,疼啊……”

“太後息怒。”洛雲嫣忍著難受,從藥箱中拿出了一樣東西,又看向一旁的宮人:“煩請將薰爐拿來。”

宮人很快就把薰爐拿了過來。

洛雲嫣接過熏爐的手頓了頓,到底還是將手中的香點上,放入爐中,淡淡的煙霧彌散出,原還瘋狂的太後,漸漸安靜下來,神色也舒緩一些,看著似乎好了許多。

她側躺在床上,香爐就放在榻前,宮人要拿遠些,她也不準。隻貪婪的吸著能讓她不痛的青煙。

最後伴著青煙漸漸睡去。

洛雲嫣又給她問了脈,仔細檢查一遍,又問了她的起居飲食,卻是毫無收獲。

怕吵到好不容易的睡下的太後,圍在太後宮中的一群人退了出去,隻剩下秦嬤嬤等侍候身側的宮人。

皇後宮中。

喝了口茶,心緒平複後,皇後這才抬眸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洛雲嫣,開恩似的擺了擺手:“起來吧。”

“賜坐。”

“雲嫣謝過娘娘。”洛雲嫣鬆了口氣,起身坐下。

皇後皺眉問道:“太後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這……太後的病過於蹊蹺,雲嫣也沒有把握,娘娘恕罪。”洛雲嫣起身跪了下去,遲疑一句,便告罪到。

“罷了,先起來吧,太後那裡你且用心一些。”太醫無用,眼下隻能靠她救治,皇後也沒問罪她,擺了擺手,又道:“剛剛你點的那香,是何香?可有什麼不好的?”

“娘娘放心,並無什麼不好,那是雲嫣特製的藥香,有安神鎮痛,助人入眠的功效。”洛雲嫣徐徐說道。

“無甚不好便好。本宮近日亦有些失眠,你且也給本宮備一些罷。”

她手中的香並不多,洛雲嫣遲疑一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應下:“……是。”

不過她剛剛的短暫遲疑,還是惹來了皇後的些許不滿。

“與本宮說話,卻還遮了麵容,不以真容示人……”說著,看向她的視線已然冷了幾分:“長平啊,你的規矩,可是都還給教導你的嬤嬤了?”

剛坐下的洛雲嫣嚇得又跪了下去:“娘娘息怒!會如此,雲嫣亦是不得已的,還望娘娘容稟。”

誠惶誠恐的說著,麵紗之下,一雙眼睛卻是已經怒紅,她當真是恨極了這種低人一等,命不由己的滋味。

“想來雲嫣你也不是不知規矩的,既不得已,你且說說因由。不好叫人有樣學樣,壞了宮中的規矩。”

皇後笑了笑一副相信她的樣子,話都少了幾分咄咄逼人。

“多謝娘娘寬宏大量……”洛雲嫣當即感恩戴德一番,這才開口解釋道:“帶著這紗帷雲嫣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近日,雲嫣都在試藥,身體略有些不適,臉上亦是痘症還未好全,怕驚嚇到他人,衝撞了貴人,這才戴了維帽,多有……”

皇後一聽她患了痘症,捂了捂口鼻,眉眼間露出嫌棄之意,生怕被她傳染一般。

僵著臉誇了句儘職儘責,醫者仁心,便讓她離開。

寰宇帝下朝後直接去了太後宮中,他去時,太後已經睡得深沉,且臉上並無半點痛苦,嘴角似乎還向上揚著,像是入了什麼美夢。

他看了一會,見她無事便又退了出去,沒讓人吵醒太後。

又招來太醫仔細詢問了一番,聽完後,沉吟一陣:“那香可有什麼問題?”

是藥三分毒,太醫也不敢說死,想了想道:“臣愚昧,隻知道那香似乎有鎮痛的效用,其他的看不出什麼,不過郡主說了,這種藥並無什麼不好,想來是沒問題的。”

寰宇帝對這個回答並不是很滿意,眉頭微微皺著。

……

郡主府。

洛雲嫣疲憊地坐在銅鏡前,靈月替她將維帽摘去。

“……”洛雲嫣摸著自己的臉,瞳孔微縮一陣,一臉的不敢置信,已經隱隱的恐慌。

她用儘辦法,內調外敷齊用,可惜還是沒能治好臉上的怪瘡,也不能說沒好,而是這些毒瘡像是在她身體裡紮了根,好不容易治好,不過半日就又會複發,且一次重過一次。

洛雲嫣看著境中的滿臉毒瘡的醜八怪,一陣作嘔。

頂著這樣一張臉,她要怎麼見人?人人都道她是神醫,這毒瘡亦不是致死的重症,若是她連這點小病都治不好,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還有三殿下,絕不能讓三殿下看到她這張臉,對,不能。

洛雲嫣抓著自己的臉,狀弱瘋魔,毒瘡被她抓破,黑黃色的液體流了出來,看著甚是惡心。

“郡主,不能抓啊,您這樣……不能抓啊。”靈月立馬上前,攔著不讓她抓,一臉擔憂的看著她,苦苦勸著。

洛雲嫣呆愣的看著鏡中宛若瘋子的自己,瞬間清醒過來。她做了什麼?

“鬆手。”重重的吐了口氣,洛雲嫣看著她示意道。

“放心,我不會胡來的。她想逼瘋我,沒那麼容易。”

靈月見她冷靜下來,遲疑著還是鬆開了手。洛雲嫣笑了笑:“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郡主。”靈月把藥箱遞了過去,又給她端了一盆清水,幫著她把臉上的臟汙擦拭乾淨,又從新上了藥。

或許是手重了一些,洛雲嫣疼得倒抽一口氣,擰著眉頭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沒用的東西。千機樓的廢物是,你也是,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喜怒無常的樣子,叫靈月微微怔愕,轉瞬又收拾好情緒,連忙告饒:“郡主息怒,是奴婢笨手笨腳了。”

說罷,動作更是輕柔小心了不少,唯恐在弄疼了她。

洛雲嫣隔開了她的手,冷著眉眼開了口:“人就在晉陽,去把人抓來,死活不論。”

“是。”靈月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什麼也沒有說,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房門合上後,洛雲嫣捏著銀針的手頓了頓,抿著唇,紮了下去。

她臉上的毒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小腹處紮著銀針的地方開始紅腫,片刻後,冒出了一個個叫人憎惡的毒瘡,看上去比剛剛她臉上的還要嚴重幾分,洛雲嫣一臉淡淡的將臉上的藥膏清洗乾淨,從新上藥,隻是這一次不是臉上,而是小腹腰側。

體內的毒,她暫時沒有辦法,但是將毒素逼到另一個地方的方法,她在典籍上看過。雖然隻是治標不治本且損耗壽命精氣的辦法,毒瘡並沒有得到根治,但是眼下他也隻能先如此。太後的病還沒好,宮中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陛下傳召的聖旨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到她府上,她不可能永遠帶著維帽,若是不小心叫人發現她身纏惡疾,且還束手無策,那她就完了,機關算儘,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她不允許就此煙消雲散。

太後頑疾複發,她自己莫名其妙就染了毒瘡,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哼,她倒是小瞧了孟惠兒,看來這些年她裝瘋賣傻誆騙眾人之餘,也成長了不少。

想要弄垮她?哼,那就走著瞧,看誰笑到最後。

……

三殿下收到郡主府傳出的消息,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鼎鼎大名的神醫,活菩薩竟染上了惡疾,還是治不好的那種,這倒是有些稀奇。

“有趣。”三殿下低聲一句,嘴角劃過一抹興味,同時也對洛雲嫣誓死都要找的人,起了些許好奇。

桌上有一小匣子,那是千機樓送來的最新消息。

洛雲嫣要找的人,半月前徹底失去蹤影,至今也未再發現她的蹤跡,他這千機樓自成立以來,所有的不可能都發生在了這人身上。

不愧是藥王穀傳人,還是有些鬼蜮伎倆的。

“繼續查,切記不可傷人。”

話落,一人突然冒了出來。接了命令後,轉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進來。”三殿下朝著門口得方向喊了一聲。

青衣男子拱了拱手:“殿下。”

一張帖子朝他飛來,他麵不改色的接下。也不多言,隻耐心等待他的吩咐。

“你去找魏軒,讓他配合一下。”

魏軒,晉陽府尹,晉陽城內除皇城外的大小事務歸他管。

他若是開了方便之門,那很多事就真的方便許多。

第二日。

一張海捕公文張貼出來。

官差們拿著一張畫像,挨家挨戶地搜,說是在抓什麼流竄到晉陽的雌雄大盜。

茶樓上靠窗的一角,孟回坐在哪裡,饒有興致的看著手中的畫像,突然笑了笑:“雌雄大盜,還挺有創意。”

遊塵冷淡的麵容亦染上了些許笑意,是挺有想法的。

見她杯中的茶水沒了,熟練的給她續上。

街上,官差一家家的問詢,茶樓自然沒有被遺漏,隻是孟回他們所在的地方,仿佛被所有人遺忘,不管是喝茶的客人還是搜查的官差,無一人往她們這邊看,更不要說搜查。

沒找到人,官差們很快就走了,走前與掌櫃的叮囑了一番,讓他發現犯人立馬去報,掌櫃的哪裡敢得罪他們,塞了點銀子,客客氣氣的把他們送走了。

不大的茶壺空了,孟回攔下了要叫小二的遊塵。

“走吧。”

遊塵放下茶壺,跟在她的身後,離開了茶樓。

小二發現的時候,靠窗的桌子上隻剩下茶錢,以及一張雌雄大盜的畫像。

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竟然半點也沒察覺。小二拍了拍自己的頭,告誡自己下次不能如此馬虎。好在這桌客人不是個貪便宜的,不然這桌茶錢,可得他從他工錢裡扣。想想他就一陣心疼後怕,又在心中告誡自己幾遍,這才上前,把桌子收拾出來。

又過了三個月,人還是沒抓到。

洛雲嫣發瘋似的將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人也沒有高興多少。

看著滿地狼藉,直喘粗氣的洛雲嫣,突然站了起來,吩咐人準備熱水,便起身去了藥房。

熱水準備好後,靈月打算替她寬衣,伺候她沐浴。

“不用了,都出去。”洛雲嫣擺了擺手,拒絕了她們的伺候。

靈月不放心,那日她回來後便發現她的臉已經好了,半點瘡印也沒有留下,驚歎於她醫術精湛的同時,心底也生了些許疑惑。因為自那日起,她便不在讓人近她的身。沐浴寬衣都是她自己來,一改之前享受於她們的伺候,她現在壓根不用她們近身伺候。

“還是讓奴婢伺候……”

洛雲嫣拍開了她的手,突然暴怒:“滾出去,彆讓本郡主再說一遍。”

“是,奴婢這就出去。”靈月僵著臉退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還落了門梢。

靈月看了一眼,退到了院門口,低著眉眼,安靜的思索著。

“你們說郡主最近這事怎麼了,怎得突然就……”被驅趕的幾個侍女也不敢跑遠,聚在一推,小聲的說著話,其中一人狐疑的問著,也不敢說得太明顯,不過什麼意思,眾人卻是都心知肚明。

各自搖了搖頭,互看一眼,看到的都是茫然。又看向一旁的靈月,她是郡主身邊的得力人,她們以為她會知道,便想從她這裡知道一些她們不知道的忌諱,以後避著一些,免得再惹了郡主的不悅。

她們的話,靈月都聽到了,隻淡淡一句,讓她們慎言,小心禍從口出,之後便不再理會她們。

藥房內。

熱氣彌漫。

洛雲嫣從藥架上取了一些炮製好的藥粉,倒入熱水中,白色的藥粉很快就融到了水中。褪去衣物後,她便進了浴桶,將自己浸泡在水中,小腹腰側的毒瘡浸水後,疼得她白了一張臉。

咬著牙,稍稍適應後,疼痛才沒那麼激烈。

洛雲嫣仰著臉,半靠在浴桶邊緣,眼睛通紅,看上去楚楚可憐。

眼眸中流露出些許頹敗。

她以為憑她的容顏,再加上有了藥王典,以為她的醫術便無人能及,以為以此也能為自己搏出一個錦繡前程。

原本該是如此的!可惜,這一切現在都脫離了她的掌控。

她引以為傲的醫術救不了她自己,她汲汲營營才有的名聲,也成了一把能要她命的刀。

她治不好身上的毒瘡,又因為毒瘡越發嚴重,她身體上的疼痛,一日痛過一日,甚至用上了能鎮痛卻也會成癮的消魂。這方子是她在孟家典籍上看到的奇藥,禁藥。主藥亦是她費儘千辛萬苦從才尋來的。太後的病她還是毫無辦法,翻遍了典籍,用遍了能用的方子,可惜都沒用,隻能暫時用秘藥給她鎮痛。一日一日的累積下來,太後現在已經離不開她製作的秘藥,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一旦被人發現那藥會讓人成癮,她也逃不脫。

但現在也瞞不了多久。

有些事,看來必須要提前了。

一炷香後,洛雲嫣起身出了浴桶,小腹腰側的毒瘡看上去似乎蔫了一些。熟練的抹上藥粉,然後用乾淨的紗布一圈一圈地纏好。

穿好衣裳後,她便離開了藥房。

院門口守著的靈月等人見她出來了,立馬迎了上前,幫她將不小心沾濕的發尾擦乾,挽了一個新的發髻。

“備車。”

靈月沒問她要去哪裡。隻是恭敬的應了一聲,便去準備車馬。

馬車很快就準備好,靈月扶著她上了馬車,這才開了口:“郡主?”

“譽苑。”洛雲嫣眼眸半合,淡聲一句。

靈月放下簾布,看向車夫:“走吧,去譽苑。”

車夫不是第一次送他們去譽苑,熟練的趕著馬車,直接朝譽苑的方向去。

很快就到了譽苑。

也就是三皇子府,譽苑是三皇子府中的一個小苑,一個景致格局都不錯的院子,她很喜歡。

……

三殿下趙禹正在案桌前描繪著什麼,吳管家的聲音在外響起。

“進來吧。”

吳管家走了進來:“殿下,長平郡主來了。”

“看來是按捺不住了。”趙禹勾唇一笑,又在雀鳥覓食圖上加了一些東西。

“去把人帶進來。”

“是。”吳管家應了一聲,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就帶著洛雲嫣主仆二人回轉。

“殿下,郡主到了。”吳管家攔下了徑直要往裡走的洛雲嫣,也沒把她的不滿放在心上,隻是出聲朝書房內請示道。

趙禹嗯了一聲,吳管家這才儘職的推開門,一臉微笑的看向洛雲嫣:“郡主,請。”

“哼。”不過一個奴才,竟敢如此慢待他,洛雲嫣很是不滿的瞥了他一眼,袖子一甩,越過他直接朝裡走去。

書房內。

趙禹見她進來了,落下最後一筆,似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將筆放回筆架。

“殿下,你府裡的下人好生無禮啊。竟然如此怠慢於我,雲嫣不過是想見你一麵,竟叫他推三阻四的。”

“他也不過職責所在罷了。”趙禹眼皮都沒抬一下,淡聲一句。

洛雲嫣不敢置信的睜著眼睛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會為了一個下人駁了她的話,讓她沒臉。然而,這一看,她也發現他的不對勁兒。從她進屋到現在,他竟然未曾看她一眼,這讓她更是不滿也隱隱忐忑,不由皺了皺眉頭。可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三殿下對她,似乎冷淡了許多。

為什麼?

“殿下,你這是怎麼了,可是雲嫣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去,輕輕的拉住了他的手。

“為什麼這麼問?”趙禹笑了笑,並沒有拒絕她的親昵。

洛雲嫣鬆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出生卑微,她在他麵前,總是不自覺將自己放在弱位,總會憂心會不會哪裡做的不好,惹了他的厭棄。

“隻是覺得殿下對雲嫣疏離了許多。”

趙禹溫柔的替她將鬢角的發絲勾到耳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道:“你這般急匆匆的來尋我,就是為了撚酸吃醋?”

略有些冰涼的手指擦過她的臉頰,從未被人這樣對待的洛雲嫣,心中一陣顫栗,直覺臉有些熱,心砰砰的跳的很快。

“不,不是……”洛雲嫣雖然舍不得,但還是後退了一步,隻有這樣她才能冷靜下來。

吐了一口氣,洛雲嫣這才抬眸,略有些灼熱的看著他:“陛下病重,時日無多,殿下有何打算。”

確認自己治不好太後的病後,她便決定拚一把。陛下每日都要服用她做的養神丸,而近段時間的藥,早就被她做了手腳。

趙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本殿作何打算?”

見他有了興趣,還問自己的意思,洛雲嫣心中微甜,胸有成竹的開了口:“太子無能,其他皇子雖各有勢力支持,但本身不是什麼出彩的人物,唯有殿下文韜武略,雖不得陛下看重,但亦不是沒有一力可爭,殿下,隻要……”

趙禹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殿下?”洛雲嫣不明白他什麼意思,遲疑道。

趙禹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此等大逆不道的話,我不希望再聽到。本殿無意那個位置,也不想醒掌天下,日夜操勞。你且,記住了。”

洛雲嫣頓時急了起來,這跟她預想的不一樣,他竟然對那個位子無動於衷,怎麼可能!洛雲嫣不敢相信自己選的人是這麼的胸無大誌,天姿尊貴竟然願意屈居他人之下,真是……

她咬緊牙,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看著他的麵容,想著他私底下做的一切,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願意屈居人下,不會的。

洛雲嫣半蹲在他身前,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雙水潤的眸子殷切的看著他:“便是為了我,也不行嗎?”

趙禹似有些為難的笑了笑,最後抽回了他的手。視線移到案桌上:“你看,本殿這畫如何。”

突然說什麼畫,洛雲嫣有些煩躁,不過還是按捺著性子朝桌上的畫看去,毫無誠意的點了點頭:“殿下的畫,自是很好。”

相對於她的急躁,趙禹卻始終都是淡淡的,畫上有兩隻鳥,他指著地上啄食的一隻問道:“郡主覺得這雀鳥如何?”

“靈秀異常,頗有一番野趣。”

洛雲嫣很煩躁,她一點也不想與他在這裡品評一副畫如何。這畫再好,與她何乾?簡直是不知所謂。她初見他時,看到的分明是一個野心勃勃,智計卓絕的英雄人物,怎的現在……

“確是。”趙禹笑了笑,又指著樹枝上昂著頭顱的那隻雀鳥:“那郡主以為這隻如何。”

洛雲嫣看著枝頭上的那隻雀鳥,又見他嘴角那笑,臉色頓時難看極了:“殿下這是何意?”

“沒什麼,隻是覺得好笑罷了。你說這雀鳥亦是有趣,以為飛上枝頭就能充做鳳凰。嘖,豈不知雀鳥就是雀鳥,裝得再像,也引不來百鳥的。”

洛雲嫣死死的盯著那敲在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看著枝頭上的那隻雀鳥,心中悲憤。

說什麼雀鳥,不過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罷了。

“殿下說的極是。天色不早,雲嫣就不叨擾殿下了,告辭。”洛雲嫣僵著臉,扯著嘴說罷,便憤然離去。

人走遠了,屋子裡也清靜下來。

一旁屏風後的人也搖著扇子走了出來:“殿下當真是無情啊。可惜了,美人的一腔柔情呐,嘖嘖。”

書生模樣的男子臉上卻無半點謙遜,看著更像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這般憐惜她,人還沒走遠,你不若追上去安慰一番,說不準還能俘獲一顆芳心。”

書生模樣的男子,嘴角不受控製的抽了抽,似是嫌棄,啪的一聲收了手中的折扇:“還是免了,此等蛇蠍美人,便是再美,本公子也無福消受。”

“看她的樣子,似是狗急跳牆按捺不住了,你真的不管管?”宋衍看著他,好奇一句。他們剛剛的話他在屏風後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三殿下這裡已然不可能,不過,他覺得那女人不可能就此罷手,隻怕還是要生事端。

他真就冷眼看著,不管不問?

趙禹提著他的畫作,越看越是覺得還不錯,打算一會兒讓人裝裱起來,見他還在等他的回答,隨口道:“名動江湖的神醫就在晉陽,且還和洛雲嫣有仇,隨他們鬨去。另外,陛下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那你呢?就什麼也不做?還真打算當個富貴閒人啊。”宋衍沒有被他的這份氣定神閒折服,反而十分想翻他幾個白眼。

“富貴閒人,也沒什麼不好。”趙禹笑了笑。

宋衍:“……”

信了你的邪。

狗改不了吃屎,這話他當然沒敢說出來,不過還是十分認同的,畢竟話糙理不糙啊。

趙禹抿著唇笑了笑,便放下了手中的畫,朝著無人的地方開了口:“把人都撤回來。長平郡主府那邊的要求,日後都不必再理會。”

“是。”

乾脆利落的吐了一個字,突然出現的人,令了命後便又消失。

宋衍搖了搖折扇,眸中有些興奮。

看吧,狐狸尾巴這不就露出來了。

說什麼富貴閒人,嘖嘖!

……

洛雲嫣上了馬車,滿是陰鷙的看了看三皇子府大門的方向。

趙禹,今日之恥,我記下了。總有一天,本郡主要讓你俯伏在我的腳下磕頭謝罪。

“走。”鬆開了捏著簾布的手,洛雲嫣麵色難看的下了令。

馬車漸行漸遠。

洛雲嫣從不知道她以為對她同樣有意的趙禹,心中竟是這般看她,她這這些年為他付出的一切,在他眼裡不過就是一場笑話。

如今夢醒了,她也該醒了,情愛這種東西果真是無用,隻會讓她做出錯誤的判斷。

不需要了,以後,她都不需要了。

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讓她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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