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朱鳳喜睡不著,翻來覆去實在是睡不著,想找個人說說話,黑暗中她睜著眼睛輕聲喊:“顧元正。”
沒回應,就睡著了?
“顧元正。”朱鳳喜又喊了聲,手指碰著丈夫的胳膊,點一下,又點一下,拖著幽幽長音:“顧、元、正。”打擾丈夫睡覺實在不厚道,但她真的睡不著,又特彆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
快要睡著的顧元正一把扔掉了在胳膊上作怪的手指,往床外挪了挪拉開點距離:“有事說事。”
“你幫我想想,搬到了鎮上我該做點什麼?總不能去操心其餘房頭的日常瑣碎對不對,也太嫌討了些,可後宅不能養家禽家畜也不能種菜我能乾點什麼呢?”可把朱鳳喜給愁壞了,她憋不住沒事找事操心的性子,搬到了鎮上去可如何是好!“你快幫我想想,不捋清楚,這覺沒法睡,我睡不踏實。”
……大半夜不睡覺吵醒他就為了這事?顧元正翻了個身背對著媳婦:“一大家子吃喝穿戴還不夠你操心的?”
“安排個早飯晚飯能有多少事,動動嘴皮子,家裡女眷多,說說笑笑間沒半刻就把灶台收拾妥當,穿戴就更彆提了,這事我也不擅長啊,一年就做一身新衣裳都是分了布料給各房,針線活我隻會縫補,做鞋我也隻會編草鞋,你先彆睡快幫我想想,我要什麼不會什麼也就是愛操心,家裡沒啥讓我管,日子久了四個妯娌我就沒什麼說話的份了!”就知道睡,不曉得問題的嚴重性!有些生氣的朱鳳喜朝著丈夫的後背甩了個不輕不重的巴掌。
“這有什麼好急的?”顧元正翻個身麵對著媳婦,內心歎氣忍著困意耐著性子解釋:“娘年紀大,精力跟不上,也就是給咱們支支方向,具體要怎麼做怎麼張羅都需要咱們來操心布置,娘今晚的話你是不是沒聽懂?老宅這邊不會丟開,也不可能丟,是咱們老顧家的根,你隻要把老宅給看住了,事事周全妥當,你在娘心裡就是頭一份,懂了沒?屁大點事鬨著不睡覺,現在睡的著了吧?”
經丈夫這麼一點,朱鳳喜恍然大悟:“我懂了懂了,哎呀我沒想到這上麵來,我以為娘是讓我教大樹媳婦河田媳婦管著老宅瑣碎,想著都交給她們了就沒我什麼事,是我往死胡同裡鑽,搞錯了,你睡你睡,我再想想啊。”她歡喜的摸了把丈夫的肩膀,乖乖的縮床內暗自高興暗自樂嗬。
顧家人雖搬離了老宅往鎮上住,但老宅依舊是顧家的祖宅,多麼重要!就得她這個顧家婦費心勞神的看著管著,娘說顧家想要在鎮上紮根立足,老宅就必須得穩住,話都說這麼明白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幸好丈夫提醒了她,要不然明天睡覺前給他通個頭?舒服舒服去去疲勞,在店裡忙了一整天確實累呢,明天讓他也享享福。
吃完早飯,朱鳳喜讓河田大樹去喊自家媳婦來顧家,兩長工沒問為什麼,匆匆忙忙往家去,沒多來帶了自家媳婦來。
柳春香正在院裡曬乾辣椒,上個月曬了幾天,今兒天好又拿出曬曬,等會要下鍋炒,昨兒丈夫說店裡的辣椒麵不夠用。大樹媳婦河田媳婦進了院,站院裡不敢隨意亂走,分外拘謹的喊了聲六夫人。
“二嫂在屋後看兔子,你們站著等會。”柳春香進屋又拿了一袋子乾辣椒扯了繩往竹匾裡攤開,曬了兩袋子炒了搗成辣椒麵夠用一段日子了,二嫂沒過來,她把布袋子從裡翻到外掛竹架上曬:“你們平日都會曬些什麼乾菜?”
河田媳婦扯著嘴角笑,比較緊張的情緒讓她的笑看著不太自然:“地裡吃不完的菜趁著日頭好都會曬成乾菜留著冬天吃,還有來年春上。”說完,她又笑了笑。
大樹媳婦還是頭一回來顧家,比河田媳婦還要緊張,她偷偷瞄著,見河田媳婦說完六夫人溫溫和和的,心裡鬆了口氣,硬著頭發回答:“家裡沒什麼地,種的菜少不夠吃,多是去山裡尋野菜摘野果等能曬乾的就曬乾,一般冬天是夠吃,來年春上青黃不接山裡野菜長的好,總能找到菜吃。”不知道六夫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多添了句:“我家,我家都是半大小子比較能吃。”
“什麼時候來的?”朱鳳喜從夾道過來,站在屋簷下朝著院裡招手:“來,隨我到正屋見見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