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
季銘銳同舒顏的心情, 也透著一股涼意。
保姆阿姨所在轄區的派出所。
兩個年輕人杵在一個辦公室裡,辦公室門口掛著“戶籍室”三個字,門內擺了三台電腦,卻隻有一個中年男子辦公。
“你們是在搞笑吧?查的人都去世十幾年了, 還想從戶籍上找到資料?不可能的。”
中年男人吸溜吃著麵, 聽到兩個年輕人的來意,伸手抹了一把油亮的嘴。
舒顏以前在讀研時, 是個徹頭徹尾的學院派, 後來上了班,也是在有名的大公司,還頭一次見到有人工作時間在辦公室裡吃吃喝喝。
更不敢相信, 一個地區死亡人口這麼重要的東西,派出所會沒有。
“你這小姑娘呀, 一看就是個學生。”工作人員收拾好午飯, 坐在電腦麵前, “電子化政務從近些年才陸續普及到區縣, 再往前數個七八年, 乾什麼都是紙質版登記。”
“紙質版的東西呢?”
“前幾年所裡進了老鼠, 啃掉了大半, 剩下的裝進檔案室了。”
舒顏被震了一下。
工作人員無辜地點了根煙:“而且, 就算有東西, 估計上麵也沒什麼詳細信息。”
吃完飯,抽完煙,工作人員下逐客令:“不然, 你們再去彆處看看?”
問去哪裡看。
工作人員道:“我不知道啊,你們不是找人嗎?你們自己想辦法啊。”
舒顏再一次被震了一下。
她讀書工作一路順風順水,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周圍起碼都是所謂的高學曆人士,雖然平日裡有衝突摩擦和利益爭端,但像是今天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你說這位同誌,你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問題?”舒顏皺眉道。
工作人員盯著電腦開始點鼠標,正在愉快地打著一把掃雷。
“你……”
舒顏還想說什麼,季銘銳伸手攔住了她。
“大哥,幫幫忙。”季銘銳遞了一支煙過去。
工作人員無動於衷。
季銘銳聳聳肩,拿起手機,哢嚓對工作人員拍了幾張。
“你乾什麼?!”對方猛地抬起頭。
季銘銳:“我在考慮照片是直接發給紀、委呢,還是聯係媒體舉報你。你覺得怎麼樣?”
“……”
工作人員猛地站起來,重重地冷哼一聲,轉身進了檔案室,找起了檔案。
舒顏驚訝片刻,給季銘銳豎了大拇指。
出乎意料的剛。
工作人員翻找了快半個小時,終於找到了保姆所在的戶籍信息。
“關係早轉出去了,現在隻能找到這些,你們自己看。”
舒顏翻著資料,發現薄薄的資料上隻有保姆和她丈夫的信息,根據留存的資料顯示,保姆曾經有過孩子,在去世時孩子已經不在了。
“她孩子呢?”
季銘銳倒是有印象:“聽說小時候生病,夭折了。”
舒顏點點頭。
“沒有彆的了。”
仔仔細細將資料翻了兩遍,並沒有他們想要找的,保姆阿姨侄子的信息。
無奈之餘,兩人隻好去保姆所在的村組詢問。
“你覺得,村子裡的人會告訴我們實話嗎?”
舒顏經過派出所這一回,對基層現實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不會。”季銘銳說,“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
“什麼辦法?”
“跟我來。”
季銘銳拉著舒顏離開。
舒顏被人牽著,沒有像往常那樣第一時間甩開對方的手。
她發現了自己的稚嫩,也意識到季銘銳從未在她麵前展現出來的另一麵。
社會社會。
舒顏哪裡知道,更加社會的還在後麵——
在季銘銳的安排下,兩人在酒店裡換上了自己最昂貴的行頭,然後搖身一變,變成了“閃爍耀世亮瞎你眼不服不行”公司的工作人員。
“準確的說,我們是公司的慈善業務專員。”
舒顏沉默片刻:“你再把我們公司的名字說一遍。”
“閃爍耀世亮瞎你眼不服不行。”
“……啥玩意?”
保姆所在的村叫五柳村,村長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爺子,他瞧著眼前兩個穿著打扮光鮮亮麗的青年仔,忍不住心想,這倆小年輕是在驢他吧?
“這是我們公司的名字。”季銘銳淡定地說,“簡稱閃爍不行。”
村長疑惑,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公司叫“不行”。
但這問題還沒問出來,他的注意力就被季銘銳接下來的話吸引了。
“你是說,你們公司是個專門為人做慈善的公司,現在選中了我們村,要給我們送錢?”村長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真稀奇。
天底下竟然還有無緣無故給人送錢的公司!
“哪裡是免費?”季銘銳攬著老村長的肩膀,“我就明白點給您說吧,就是我們公司有錢的發慌。我們老板呢,又是一個愛心企業家,專門成立了我們這個子公司,現在就找項目呢。”
“然後呢?”
“宣傳呀。”
季銘銳將自己的袖子挽得很高,莫名透露出一種業務人員的精乾。
老村長聽話聽半截,尤其是聽到“宣傳”兩個字,就瞬間腦補出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害。
原來是城裡人為了博關注,拿他們當道具用呢。
老村長還是有些不信。
季銘銳乾脆從包裡掏出一遝毛爺爺來:“您這裡要是做不了主,我去隔壁村?”
村長連忙拉住人,轉頭說找村委會商量。
舒顏小聲問:“至於這麼麻煩嗎?”
“你瞧著吧,想找那個侄子,這是最快的方法。”
送錢的永遠都是大爺,沒過多久,村長那邊便傳來肯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