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軟飯(1 / 2)

戚封的憤怒和懊惱不是空穴來風。

這次離家出走的技術總監名叫譚泳,是靈動在技術板塊的負責人之一,本人被戚寒舟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挖過來,一兩年的功夫就做出了極為出色的成績。

在靈動頂尖的技術團隊裡,譚泳也是能服人的那個。

平時戚寒舟在的時候,技術部分的人員擰成一股繩——戚寒舟技術吊打大部分專業人士,還肯給錢,最重要的是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指手畫腳,可以說是尖端技術人才們心中的完美領導。

譚泳本身是被戚寒舟一手挖回來培養的,自然對戚寒舟儘職儘責,在雙重保障下,靈動科技的研發效率一直領先行業內的其他對手。

但,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戚寒舟離開靈動科技那天。

按道理說,在戚寒舟接手企業之前,靈動的掌舵人是戚封,在企業的運營上,戚封並不是沒有經驗。況且,在戚寒舟進駐之後,戚封也沒有完全退休,仍然把控著企業的方向。

靈動目前建設的科技城項目,就是戚封的手筆。

但隨著科技行業的飛速變化,科技類的公司之間的競爭,早已經不是戚封所熟悉的玩法——

“我們戚董可真是個憨批,你知道他問我什麼嗎?‘你們研究這東西有什麼用?’”

“你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譚泳穿著從優衣庫搶回來的最新款聯名T恤,坐在小杜對麵,仰頭喝了一口米酒。

杜總助的嘴角抽了一下。

雖然說他早知道這些技術人員們為了保護腦子不沾酒精,但眼前體型粗壯的大漢端著這樣的飲品佯裝“借酒消愁”,還真讓人忍不住吐槽。

“戚董他不懂技術。”小杜端起熱騰騰的酒壺,給譚泳又倒上一杯。

聽人吐槽歸吐槽,還拿著靈動科技的工資,小杜說起話來也有著自己分寸。

“放屁,他就是個傻逼。”

譚泳滔滔不絕起來。

雖然說,一個技術人員被人質疑工作意義這件事本身讓人有些惱怒,但譚泳到底擔任著技術總監一職,對於老板的問話,還是耐著性子仔細解釋。

他們團隊研究的是腦機接口技術,旨在人腦與外部設備之間建立信號傳輸。簡單點說,技術的最終發展結果是實現腦子想一想,計算機或者其他設備就能做出相應反應。

譚泳是個技術男,也是個重度網文愛好者,什麼全息網遊文啊,穿越星際當寫手用智能ai寫文日碼十萬啊,早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在他看來,他們團隊主打的腦機接口技術,就是能夠讓他日常斷更的寫手大大重整雄|風的不二選擇。

基於這樣的信念,譚泳廢寢忘食,不斷在自己的領域深耕,在國際上也一馬當先,獲得了許多有分量的獎項。

同新老板彙報工作,譚泳稱得上是狀態絕佳,擺事實講道理,隻想讓戚封明白自己團隊和團隊進行的工作是多麼的牛x。

卻沒想到,他充滿激情和理想的一大堆陳述,最終被戚封一句話懟了回來。

“多久能出成果?”

譚泳心中一頓,老實人在這時候也冒出了點心機來:“五年。”他沒敢說十年起步。

戚封又問:“能大批量轉化為產能嗎?”

換句話說,能給企業賺多少錢。

譚泳心裡發虛:“這項技術可以撬動一個產業。”

戚封麵無表情地走了,當天下午,他們團隊就得到消息,下階段的經費被卡掉了。幾千萬的研究經費直接給了隔壁。

“隔壁是?”小杜適當地插了句嘴。

譚泳沉著臉說:“造機械臂的。”

小杜瞬間明白,是給眾多工廠定製智能生產線的團隊,也是現在企業的現金牛。

至於譚泳為何一副極度不屑的模樣,是因為公司內部也有著非常明顯的鄙視鏈。

像譚泳這樣攻克頂尖技術難關的,往往將自己定位為科學家,而隔壁團隊呢?恰飯的。毫無技術含量,甚至不應該存在於靈動科技這樣高精尖的公司裡。

小杜默默地端起自己麵前的酸梅湯喝了一口。

他知道問題在哪裡了。

之前,他們戚總還在時,把這些科學家們慣壞了——他們想要多少經費,一般隻要項目有進展,都會批下來。各位攻堅團隊也習慣了不差錢的日子。

現在戚寒舟走了,戚封本人顯然沒有自己兒子那樣的本事,加上科技城這個大項目進展不順,哪裡有閒錢來養這些短期內沒產出的技術人員?

加上……

小杜隱晦地看了譚泳一眼,隔壁的團隊的領導是個會來事的人精。相比起來,譚泳這樣頭腦簡單的技術人員,哪裡乾的過久經商場磨煉的社會人。

靈動的生態已經變了。

“戚總走後,公司已經不是以前的公司了。”譚泳又悶了一大口米酒,濃稠的酒汁中混合著淡淡的桂花香氣,足夠來一番“人自醉”。

既然醉了,說的話自然而然變成了醉話。

“小杜啊,我知道公司的目的是為了賺錢,但是他怎麼能這樣?不但砍了我們的經費,還要裁員。我們這把年紀,肩膀上誰沒扛著房貸?”

是的,成年人的某些選擇看上去爽氣,但背後夾雜著旁人輕易無從知曉的無奈。

要不是聽說戚封打算裁人,並且意圖讓他們團隊自相殘殺,自己出裁退名單,他們也不會憤而離職。

走是走了,但市場上到處問,跳槽後哪裡有之前的日子過?

譚泳抱怨完了,看上去憨厚老實的臉上露出兩分本不應該存在的無賴:“所以,戚總現在在哪裡?當初他把我挖來,現在也要對我們負責。”

在小杜震驚的眼神裡,譚泳理直氣壯的說:“我生是戚總的人,死的是戚總的鬼。”

“怎麼樣吧,我老譚就把話擱這裡了。”

說著,用他龐大的身軀擋住了小杜的出口,大有“不交出戚寒舟行蹤不放人”的架勢。

小杜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boss到底在哪裡?他是不是不打算見我們了?”譚泳戲精附體,竟然還嚶嚶假哭起來,“是不是他覺得他當時被趕走的時候,我們沒有為他說話?他怪我們,是不是?”

小杜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真情實意地勸道:“譚總,您少看點網文吧……”

可憐可憐他這個無辜群眾。

“何況,有一點你說錯了,戚總不是被趕走的。他是自己不想待了,自己走的。”

譚泳馬上又不哭了,直起腰杆,眼神炯炯地問:“所以你知道戚總的聯係方式,對不對?”

小杜頭更疼了。

他清楚地意識到,要是他今天不交出戚總的行蹤,恐怕真能和譚泳耗到飯店打烊。

“你平時看直播嗎?”小杜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