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1 / 2)

季銘銳跟著護士走過醫院長長的過道,耳邊仿佛還在回放著舅舅的描述。

“你媽媽當時和寇建國結了婚,兩三年都沒有消息。你外婆帶著她去醫院檢查,本地有名的醫院都去過很多次,都查不出原因。”

“寇建國的母親那個時候還在,一直覺得是你媽媽身體不對勁,所以懷不上孩子,鬨著讓寇建國和你媽媽離婚。”

那時候,寇建國和季芸渡過了最甜蜜的熱戀期,共同生活中的問題一個個暴露出來。

季芸嫌棄寇建國不顧家,嫌棄婆婆粗魯無禮,寇建國則不喜季芸的大家小姐做派,愛花錢,還不持家。

感情逐漸被消磨,加上生育問題帶來的焦慮,季芸經常和朋友出去暢快,寧願借住在朋友住處,也不願意回家和婆婆同處一室。

寇建國的母親更是惱怒。

不斷四處宣揚季芸是隻“不下蛋的母雞”,還攛掇著寇建國給季芸點顏色瞧瞧。

對於生懷問題,寇建國開始還不當一回事,等到後來季芸多次檢查都沒有問題時,他內心有些隱隱約約的猜測。

他一邊附和著自己的母親,將鍋往季芸身上甩,與此同時,偷偷一個人上醫院檢查。

檢查結果得出,他精、子活性弱,幾乎不具備生育能力。

對於男人來說,這是致命打擊。先不說如果彆人得知真相會怎樣反應,就光是季家知曉,兩家一定會反目成仇,到時候生意做不成,人也全毀了。

在短暫的茫然之後,寇建國緊緊地攥住檢查單,心中琢磨著如何能夠掩蓋過去。

恰好當時,季芸喜歡在外麵玩。

“你母親那時候偷偷和一個浪子走得很近,經常在外徹夜不歸,據她說,是找到了真愛。”

但一兩個月後,發現自己懷了孕。

“寇建國得知你媽懷孕之後,對她表現得無微不至,又是道歉,又是體貼,還為了你媽親自和母親吵了架。”

季芸心裡有鬼,看見丈夫這樣,也不再出去浪,在家裡安心養胎。

因為一直沒有出事,時間一長,季芸以為這一陣風浪過去,心裡隱秘的愧疚和疑慮也少了些。寇建國平日裡體貼,卻看上去沒有開心的意思。

這一家裡,唯獨寇建國的老母親對剛出生的小生命最為期盼。

風平浪靜一直持續到季銘銳一歲,季芸常去的酒吧因為涉嫌違法被一鍋端,在此之前,爆出一大批視頻。

其中就有季芸。

“你媽媽那段時間過得很糟糕,但是,寇建國表現得非常好。”

他不但沒有責怪妻子,還想儘辦法網上刪帖,為了讓妻子好過一點,還帶著兩人一起去國外散心。

季芸徹底被丈夫征服了。

季家因女婿的隱忍和退讓,作為彌補,在生意場上提供了許多支持和幫助。可以說,在一場事件裡,寇建國付出的是所謂的男性尊嚴,得到了無窮無儘的好處。

“是你姐姐的朋友覺得不對勁,他們雖然一起玩,但是絕對沒有涉及到違法犯罪的事情裡。說來也巧,當時因為一些事情,那個關鍵人物被抓,為了減刑,和警方說出了一些真相。”

“他說,拍視頻雖然是自己自作主張,但是接近這個女人,卻是有人在背後花了大價錢。”

生活就像一個美麗的毯子,下麵覆蓋著不知道多少虱子。在特殊時候,虱子一個個跳了出來。

“到現在為止,無論警方還是我們,都沒有證據表明,指示那個人的到底是誰。”

“但是你知道,信任這個東西,有時候脆弱地像一張紙。”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季芸都在兩種思緒中反複糾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寇建國的?

指示那個人讓她身敗名裂的,到底是誰?

她日夜不停地思考,而寇建國卻和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照樣對她不錯,照樣兢兢業業忙著事業。

到底是不是?

“你母親的焦慮和抑鬱都是在這個時候引發的。”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的情緒被劃分成了波峰和波穀,在開心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誰也不能破壞她的生活。

抑鬱時,她懷疑自己,懷疑朋友,懷疑寇建國,憂心忡忡不能自拔,吵鬨著叫嚷著要離婚。

在某一次發病時,季芸沒忍住拿起了刀動了手。

寇建國終於疲憊地提了離婚。

再後來,就是寇建國身上發生的新的故事了。在這之後,季芸的存在徹底成為了一個反麵角色,無數次的哀求、憤怒、歇斯底裡。

……寇建國的新妻子懷孕,更是季芸崩潰的關鍵點。

“她害怕寇建國有了第二個孩子後,會將你拋之腦後。”

畢竟,所有局內人都清楚,也都有疑慮:季銘銳到底是不是寇建國的親生孩子?

明明是一個親子鑒定能夠得出來結論的事情,眾人卻默契地不去捅開這張紙。

“所以,如果我告訴你,我大概率能夠確定,你的確不是寇建國的親生子,你還願意去嗎?”

砰砰砰。

病房門被敲響,季銘銳的思緒從綿延的回憶裡被解放出來。他回過神,護士正問他:“你是病人家屬嗎,過來簽個字。”

簽字,辦手續,跑流程。

等腦海中的一個個想法被理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寇建國手術做完了,在病房裡休養。

季銘銳坐在他身旁,看著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臉。有多少午夜夢回,他都會憤怒地問眼前這個人:你憑什麼欺負我母親?

憑什麼視我如無物?

現在他的問題似乎都有了答案。

不知道過了多久。

寇建國終於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艱難地環視了空蕩蕩的病房,在發現無一人在旁伺候時,心裡湧現出源源不斷地憤怒。這憤怒繼續引發傷勢,疼得他呻、吟起來。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