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
接到電話後,寇依果斷地決定將寇媛留在家裡,換好衣服同戚寒舟一齊下樓。
她所住的小區價格不貴,物業自然稱不上好,地下停車庫裡一盞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了下來,顯得整個片區光線都有些昏暗。
寇依的車停在A區,是一輛從蓮華那裡蹭來的奧迪——大約是這輩子轉了型,不再追求豪奢,開車也從炫目的跑車變成了大街上到處都有的公務車。
地下停車場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顯得很人少且安靜。
偌大的空間裡,隻有兩人的規律的腳步聲。
眼看寇依的車就在眼前。
她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沒什麼。”寇依抿抿嘴,和戚寒舟一起向前走去,等上了車,寇依卻沒急著開,而是仔細地檢查車內的各項功能。
戚寒舟坐在副駕上,看向寇依的目光中有些疑惑。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從寇依接了那個電話之後,每一根神經都處於應激警戒狀態。
“嗡。”寇依轟了一腳油門。
巨大的轟鳴聲導致停車場所有燈都亮了,眼前瞬間能夠看清一切景物。停車場裡車不多,看上去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無。
“……竟然沒問題?”檢查完一遍,寇依喃喃道。
不是她神經過敏,而是上輩子的意外去世實在太過意外。她自己知道了她的確是寇建國的女兒,但對方還不知道。
誰曉得寇建國這人會不會死到臨頭還再來個大的。
寇依不打算用自己的生命來賭。
“我來。”戚寒舟說,“我做過無人駕駛汽車項目。”
這個時候,機敏如戚寒舟自然察覺到了寇依的想法,他下車了,掀開車的引擎蓋。
三分鐘後。
戚寒舟一臉寒霜地敲門,讓寇依下車看。
“車的線路有問題。”他指著一條線路給寇依看,“材料被換掉了。”
兩種材料的熔點不同,原裝材料能夠耐上千度的高溫,但換了一種替代品之後,隻要正常駕駛,等機箱溫度升起來,這段材料很快就會斷裂。
所導致的後果,自然是車輛失控。如果此時車輛正行駛在大馬路上,會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
最厲害的是,就算駕駛者警惕高,在開車之前在車內認真檢查,如果不具備專業知識,也很難發現這個問題。
“多虧有你。”寇依忍不住歎道。“你是老天爺給我開的外掛嗎?”
寇依沒忍住,攬著戚寒舟的肩膀親了一口,湊他耳邊問。
戚寒舟的耳尖紅了。
“你……”戚寒舟被小姑娘欺負,心裡泛出幾分甜,又很快壓下去,“先說正事——是寇建國?”
“大概吧。”
寇依拉著戚寒舟的手,去小區保安室裡看監控。
保安原本正在追著寇依的吃雞視頻,見到真人進門,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驚喜,而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咦,沒做夢。”
寇依無言以對。
遇到了粉絲,寇依兩人的訴求很快得到了應允。
小區的監控果然如停車場的燈一樣爛,盯屏幕盯到眼花,也隻能看到一個穿連帽衫的男人曾鬼鬼祟祟接近過寇依的車。
“報警吧。”
丟下這三個字,寇依和戚寒舟出了門。
上輩子死於車禍,這輩子又來了大雷。寇依實在對開車產生了某種惶恐情緒,地圖上查了到醫院的路線,兩人打算地鐵加不行過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寇依直觀地感受到了自家男人不食煙火的一麵。
他竟然……沒坐過地鐵。
“也不是沒坐過,曾經地鐵線路開通時,我來剪彩。”
靈動科技為本市的地鐵運營公司合作開發了完整的運營係統,作為合作商的總裁,戚寒舟和本市的領導一起,作為新線路的剪彩人。
但作為被全程照應的剪彩嘉賓和自己乘坐地鐵的流程顯然是不一樣的,他卡在了入站口。
正是下班高峰,戚寒舟能夠感覺到身後人無聲地催促。
尤其是已經有人小聲討論:“前麵那個人好高,身材好棒。”
“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想加個微信。”
“還帶著口罩,不知道是不是哪個網紅或者明星。”
戚寒舟更著急了。
“老婆。”他小聲喊。
寇依的心臟仿佛被小貓抓了一下,瞬間被戚寒舟萌的肝顫。
“刷這裡。”
終於,戚寒舟在寇依的指導下順利完成了第一次乘車,身後聽見他稱呼的女孩子們臉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有老婆了啊。”
“果然,長得帥的男人都早早結婚了。”
還有人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兩人和前幾天上過熱搜的那誰有點像。”
“哪誰?”
沒等吃瓜群眾反應過來,兩人就手牽著手,一齊溜進了車廂。
地鐵上人不少,擠擠挨挨困在一起。戚寒舟從小到大沒受過社畜的苦,隻能笨拙地一隻手抓著把手,另一手將寇依牢牢地護進懷裡。
“竟然有種談戀愛的心動感覺……”
寇依覺得自己怕不是心態太好。
前不久才剛發現彆人想要自己狗命,一轉眼,又忍不住沉溺於戀愛。
可誰讓對象甜度滿分呢?
按照地圖的指示,中心醫院距離寇依家裡隻有三站路。
成功刷卡出站,兩人見到了守在地鐵口的杜總助。
“老板,出大事了!”
寇依和戚寒舟對望一眼。
杜總助剛才打過電話,得知戚寒舟的目的地之後,就急忙開車來找人。
“戚董和夫人打架,格非少爺用刀把人給傷了!”
戚寒舟問:“誰把誰傷了?”
“格非少爺把戚董捅了一刀!”
“現在人呢?”
“……在醫院。”
恰好,是同一家醫院。
寇依伸手握住戚寒舟的手:“我們先去。”
和寇建國車禍後的腦震蕩不同,戚封住的是ICU。在趕往醫院的一路上,杜總助講道:“戚董情況很不好,你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說,他傷口的位置是脾。”
更直白地說,戚格非的刀剛好捅到了戚封的關鍵處。
醫院。
ICU門外,姚芯正緊緊捏住兒子的手,此刻,她正在劇烈地顫抖:“你怎麼這麼糊塗,他是你爸呀,你怎麼能對他動刀子。”
戚格非麻木地不說話。
他十幾歲,心智遠沒有達到能夠應付這樣突發情況的水平。
“你說話呀!”姚芯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他要是今天有個好歹,你還爭得過你哥哥嗎?咱們母子倆,依靠的隻有他。”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姚芯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音量。
戚格非眼神裡失去了光彩,手腕被母親緊緊地擰出一道紅痕:“可是,他打你……”
戚封生氣時,對姚芯動手是常事。
以前戚寒舟偶爾回家,他礙於麵子很少打人。後來等到戚寒舟出走,生意不順,戚封的壞脾氣就都回來了。
在家裡隻要心情不好,就會動手揍姚芯。
“你傻呀,你多管什麼閒事?”姚芯半點沒有因為孩子幫忙出氣而感到欣慰,她瞪戚格非:“他生完氣會給媽補償的你知不知道?”
姚芯氣得發昏。
戚封每次打完她,回過神之後都會給大筆的禮物。有時候是包,有時候是最新款的車,時不時還會給買珠寶。
姚芯就是靠這些,在小姐妹圈子裡撐起了“老公愛她”的人設。
現在光鮮亮麗的偽裝不得已在兒子麵前被戳開了,姚芯隻能是更生氣。
對上戚格非不含雜質的眼睛,姚芯頭疼地準備推托詞:“你就說你不知道那把刀開了刃,還以為是玩具刀。你爸打媽媽也彆說,就說是和爸爸鬨著玩。”
“懂不懂?”
見戚格非沒說話,姚芯伸手擰他下巴:“媽問你話呢,你明不明白?”
戚格非一扭頭,脫離母親的束縛:“他……想對哥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