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無雙帶著小華,每人都拎著一個行李袋。秦無雙身上還垮著個包包。
他們到火車站的時候,李仲東和兩位同事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他們帶的行李特彆少,隻有一個袋子,而且是不怎麼大的袋子,大約隻能一套衣服以及兩套書本。
看到秦無雙拎著那麼笨重的行李袋,那兩個同事嘴角抽了抽,眼神互相交流:瞧見沒?女人就是麻煩,要帶那麼多行李。
秦無雙裝作沒看到他們的眼神,讓小華把票發給他們,然後讓大家跟上。
這時候的滬寧鐵路全長311公裡,由上海北站至南京下關站,沿途共設車站37個。蘇州隻是其中一站。從上海到南京的火車需要10個小時。南京至上海票價分四等,頭等大洋8元、二等4元、三等2元、四等1元5角。
他們是從上海到蘇州,路程大概隻占三分之一。票價也差不多是到南京的三分之一。
秦無雙怕委屈大夥,定的是頭等座。這邊可以提供熱水。
中午吃飯時,這火車上有食堂,但是食物又貴又不好吃。而且以西餐為主。
秦無雙給幾位專業人士各點了一份,她瞧著不怎麼樣,但是他們吃得很香。
秦無雙和小華吃不慣這些,兩人分吃壓縮餅乾。
秦無雙怕小華饞,就安慰他,“等到了地方,我再請你吃蘇州美食。車上先將就吧。”
小華倒是沒什麼意見,跟秦無雙小聲嘀咕,“我以為西餐有多好吃呢,沒想到是涼的。”
火車上熱水不多,做出來後,西餐很快就涼了。味道也差了許多。
吃完飯,大家眯眼歇息。
秦無雙還沒坐過這種老式火車,沒想到它如此顛簸,晃得她頭暈,時不時還惡心。偏偏車內還混合著難聞的氣味。
三個半小時後,他們到了蘇州,秦無雙整張臉蒼白如紙。
不僅僅是她,就連三位專家也是如此,倒是小華,跟個沒事人似的,幫著拎行李。
從火車站出來,秦無雙先在附近找旅店。哦,不,這兒叫客棧。
說是在附近,但蘇州河道占一半,走了兩刻鐘才找到一家像樣的客棧。
秦無雙要了三個房間,秦無雙單獨一間,其餘人都是兩兩一間。
選完房間,李仲東問秦無雙要不要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礦。
秦無雙走了一會兒,臉色已經好很多,於是將目光投向另外兩個專家,問他們什麼意見。
兩位專家倒是個隨意的性子,“都聽東家的。”
秦無雙便提議先去吃飯。
於是一行人將行李放下後,由李仲東帶路,去附近一家酒樓點了一桌本地特色菜。
點菜時,秦無雙注意到有許多食客有意無意將目光落到她身上。同行人也都覺得尷尬。
秦無雙看向李仲東,疑惑不已,“他們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李鐘東有點尷尬,解釋道,“這兒不如上海開放,女人一般很少與男人同桌共餐。”
秦無雙恍然,當彆人將目光放到她身上時,她不僅不覺得羞愧,反而衝對方笑了下,那人大概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女子,愣了一下,率先移開了。
李仲東忍不住笑起來。
另外兩位研究員剛開始對她女子的身份有些介意,可看她落落大方,反倒顯得他們小肚雞腸,隻好忽視其他人投在他們身上的視線。
秦無雙聳聳肩,“隻要我不尷尬,尷尬得就是彆人。”
等飯菜上桌,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李仲東問秦無雙打算怎麼采礦,交給誰負責。
秦無雙不認識這樣的人,所以她打算找個合適的代理人,“你之前說那個窯廠老板歇業了。我覺得交給他就好。還省了我買礦的錢。等他把黏土運到上海,我就給他結算。這樣他的礦有了著落,而我也省了不少麻煩。”
她自己招工人,也得給對方開工錢。她在上海,離得那麼遠,誰知對方有沒有偷懶。
李仲東明白了,“那行。等設備運過來,他們兩個會手把手教他怎麼提煉。”
秦無雙舉起酒杯,“那就多謝你們了。”
另外兩位研究員跟著舉杯,他們收錢辦事,這本就是份內之中的事情。
李仲東問她石墨礦打算怎麼辦?
秦無雙沒有合適的人手,這個石墨礦需要從政府手裡買礦。她需要在本地招募人手。
秦無雙見李仲東欲言又止,“你有推薦的人選?”
李仲東不是個會善於掩飾情緒的人,他的表情幾乎都寫在臉上。
他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頭,“是啊。我之前到湖南遊曆的時候,遇到一位好心人。小夥子常年在山上打獵,那次剛好救了我,是個善心人,他家又是開鋪子,可以幫忙管著礦。”
秦無雙倒是沒有意見,“找個本地人管理,挺好的。但是他能幫我把貨運到上海嗎?我總不能一次次跑到湖南拿貨。路途太過遙遠,再說我一個女人路上也不安全。”
坐火車時,她就察覺到有些惡意的目光。跟這些食客的眼神不一樣,那些人更像是養豬廠的老板對豬仔估量價般,赤1果1果,讓她特彆不舒坦。
如果沒有這些人同行,她甚至懷疑這些人會直接過來明搶。亂世的治安才是最讓人恐懼和擔憂的。
李仲東還真沒法保證,“那要問問他了。”
秦無雙笑道,“那就等見到本人,先問問他再說。”
這事算是揭過。
吃完飯,幾人就去李仲東之前所說的黏土礦。說是礦,其實不如說是個廢棄的窯廠。後麵就是一座光禿禿的山,上麵的綠葉比博士的頭發還要稀少。
這窯廠住著一戶人家,此時卻是緊閉著木門,隔著木柵欄,他們可以看到有個女人正在院子裡洗衣服,她旁邊還圍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停地扒拉她,似乎是餓得太狠了。
秦無雙叫了一聲“大姐”,兩個孩子直接嚇哭,直往那女人身後躲。
女人看到門外有這麼多人,嚇得手裡的衣服掉在盆裡,濺出的水花噴到她臉上,她卻顧不上擦,第一時間站起來,將兩個孩子藏在身後,警惕地看著這群人,“你們……你們找誰?”
秦無雙看向李仲東,“她認識你嗎?”
李仲東搖頭,“隻有過一麵之緣,過去好幾年,估計她早就不記得我了。”
這倒是真的,誰會記得幾年前的過客呢。秦無雙不指望他,扭頭衝裡麵的女人揚起笑臉,“大姐,我叫秦無雙,想看看你家後頭的礦,請問那礦是你家的嗎?”
女人愣了一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裡的警惕並沒有減少,結結巴巴道,“我男人去扛活了,下晌就回來。你們等他回來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