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良聽說蘇文揚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蘇公子,您怎麼來了?”
此刻,天已經黑了,待他借著燈籠,看清眾人之時,頓時目瞪口呆。
杜子良彬彬有禮道:“諸位老板,夜晚來訪,可是有什麼事?”
蘇文揚看著他的眼睛,笑了下:“大家聽說杜老板受傷了,便結伴一起來探望,杜老板在嗎?”
杜子良聽了蘇文揚的話,忙道:“在的在的!我這就帶你們進去!”
杜子良一側身,行在了蘇文揚前方。
其他人便跟在蘇文揚的身後,徐徐向書肆裡麵走。
杜子良忍不住回頭,看了眾人一眼。
他隻認識其中的幾位老板,其餘的人,有些打過照麵,有些卻連見都沒有見過。
杜子良雖然心裡有些奇怪,但嘴上卻沒說什麼,徑直帶著眾人,去了內堂。
杜老板聽聞街坊鄰居來了,便由杜夫人扶著,緩緩走了出來。
眾人也是出事之後,第一次看見杜老板。
隻見杜老板頭上包著厚厚的布條,胳膊也被白布吊著,掛在脖子上,看上去著實有些淒慘。
杜老板在杜夫人的攙扶之下,慢慢落座。
他抬眸,掃了一眼廳中眾人,道:“都說‘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想到我杜某人受了傷,遭了難,還有這麼多街坊鄰居願意來看我……實在是愧不敢當!”
杜老板說著,竟有幾分感動。
蘇文揚開口問道:“杜老板的傷勢如何了?”
杜老板長歎一聲,道:“大夫說,沒有十天半月,隻怕難以痊愈……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氣人的是,官府說抓不到鬨事的歹人。”
此言一出,眾人的麵色都變了變。
如意茶樓的胡老板問道:“那夥歹人雖然蒙了麵,但你們不是記了些特征麼?十幾個人,難不成一個也抓不到?”
說到此處,杜夫人也歎了口氣,道:“我們該說的都說了,可官府就是與我們打太極,說是要慢慢查證……這查了好幾日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昨日居然還派人來說,這夥人可能是亡命之徒,恐怕已經離開了廣安縣!”
酒樓黃老板聽了,氣得一錘桌子,道:“那些歹人乾的可是謀財害命的勾當啊!且是光天化日之下乾的,難不成就這樣不了了之?”
杜老板神色也黯了幾分,道:“誰知道呢……官府說抓不到,我又能如何?隻能認栽了。”
蘇文揚聽了,下意識問道:“關會長那邊,可有消息了?”
一提到關會長,眾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了杜老板身上。
最近關會長頻頻來這條街,挨家挨戶地催繳會費,他們都被催怕了。
杜老板沉聲道:“關會長自剛出事之時,來見過子良之後,就再未來過。”
頓了頓,他冷著臉道:“關會長說,我們杜家書肆出事之時,會費已經過期了,所以就算如今經營遇到了困難,按照規矩,他也不能幫我們……”
鐵器鋪的肖老板蹙著眉道:“這不就是變相地催你交錢麼!真是趁火打劫啊!”
一提到商會的會費,眾人好像被打開了話匣子,紛紛大吐苦水。
“就是啊,這商會成立,本來就是為了讓商戶互助,更好地做生意,如今倒好,咱們成了他們的搖錢樹了!”
“誰都知道不公平,可那又能怎麼樣?那關會長的背後,可是關大人呐!”
“就是,說不定這些事,就是關大人授意的!”
“唉,世風日下啊,廣安已經不是之前的廣安了!”
眾人越說越鬱悶,有不少人都開始唉聲歎氣。
蘇文揚沒有參與他們的訴苦,待眾人的聲音暫時停下來,他才不慌不忙地開口:“杜老板,在下今日來,一是為了探病……二來,便是要向您和諸位辭行。”
“辭行!?”杜老板在家中養病,還不知道蘇氏瓷器坊關鋪子一事。
蘇文揚點了點頭,便道:“正如大家所說,如今的廣安,已經不是當初的廣安了,所以,我打算換個地方。”
杜老板聽了,神色有些複雜,他下意識開口:“蘇公子準備遷到哪裡?”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停下動作,豎起了耳朵。
蘇文揚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道:“孟縣。”
“孟縣!?”
這話一出,眾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杜老板詫異極了,道:“我聽聞孟縣貧瘠不已,根本做不了生意啊!”
蘇文揚笑了笑,道:“時移世易。且做生意,最講究的便是時機,如今孟縣正在造橋,商鋪還算便宜,若是等橋通再去,隻怕不是現在這個價錢了。”
眾人神色各異,似乎都在思考他說的可行性。
蘇文揚也不多言,對一群做生意的老狐狸而言,說得越多,越值得懷疑。
他便笑著起身告辭。
杜老板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便問:“蘇公子且慢!敢問一句,這孟縣商會的會費,銀錢幾何?”
蘇文揚下巴微抬,笑道:“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