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雲天聽了,頭搖得像撥浪鼓,連聲道:“不不!我不行!”
說罷,便想躲回雜物間,顧青昀揪住他的衣領,冷聲道:“外麵有數以百計的黑衣人,正在圍攻這艘大船!可他們都是小舟,隻要大船全力駛離,他們短時間內追不上我們!”
葛雲天忙道:“顧大人,你有所不知!這一片有許多暗礁,彆說我來開船,就算是經驗極其豐富的管代開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們現在沒有彆的選擇。”顧青昀盯著他的眼睛,道:“不走,我們就得等死!”
葛雲天麵色微僵。
顧青昀道:“你隻需要儘力將船靠近北疆碼頭,那裡有我的人,隻要靠近一分,我們生還的機會就多一分!你葛家造船術、馭船能力不是江南一絕麼?那就讓我開開眼界!”
葛雲天聽了,一咬牙,道:“開就開!萬一觸礁了,大不了一起死!我葛雲天也算是為國捐軀了!”
顧青昀一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隻要有我在,定然保你性命無憂!”
葛雲天便擼起了袖子,開始掌舵。
他擺弄了好一陣,這船都沒動,直到找到
葛雲天興奮地嚷起來:“動了!動了!”
他一麵觀察方向,一麵憑借記憶,操控船舵。
顧青昀則守在門口,盯著外麵的動靜。
大船從啟動到行進,要花不少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又有不少黑衣人上了大船。
歐陽管事帶著人,不住地砍斷繩索,將黑衣人推下去,可他們卻怎麼也殺不儘。
婁娘子那邊,也打得如火如荼,不少侍衛都已經掛了彩,但仍然繼續堅持。
婁娘子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道:“給我頂住了!一個也不許倒下!”
眾人齊聲,“是!”
天色昏暗,誰也沒有發現,還有一艘船,停得距離葛家大船不遠。
甲板之上,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手中捧著一杆夕陽望遠鏡,正在遠觀葛家大船的動靜。
男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了望遠鏡。
他一轉身,走到了一華服男人的麵前,單膝跪地。
“王子殿下,他們已經開始攻船了!”
華服男人約莫三十出頭,一雙眼睛,銳利如鷹,冷漠地盯著不遠處的葛家大船。
此人不是彆人,真是韃族大王子,阿爾代。
他把玩著一隻精致的酒瓶,語氣漫不經心,“摩善,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攻下來?”
阿爾代麵前下跪之人,便是帳中幕僚,摩善。
摩善忙道:“王子殿下莫急,按照計劃,他們會先搶奪船隻,再將公主綁了。等一切塵埃落定,大王子便能登船,獲得那五千精良兵器了!而大公主,也將臣服在您的腳下!”
阿爾代嘴角勾了勾,“隻怕塔婁娜還不知道什麼是臣服,我身為兄長,是該好好教一教她。”
摩善連忙附和道:“大王子英明。”
話音未落,隻見遠處的大船,似乎突然動了起來。
阿爾代有些疑惑,他看向摩善,道:“你不是說他們還在攻船麼,這是怎麼回事?”
摩善也有些疑惑。忍不住道:“他們上船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了船隻的管代,開始對大公主極其部下強攻,按理說……應該無暇開船才是啊……”
阿爾代麵色冷了幾分,道:“追過去,萬萬不可讓他們跑了!”
“小人遵命!”
摩善連忙吩咐人開船,直逼葛家大船而去。
-
葛家大船。
指揮室門口,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黑衣人,他們皆命喪於顧青昀之手。
葛雲天心中緊張得如打鼓一般,他不但額頭上滿是冷汗,就連手心也濕透了,但也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凝神開船。
他不敢分神,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麵——那是北疆的方向。
顧青昀告訴過他,隻要靠近北疆一分,便安全一分。
葛雲天要做的,便是讓船逐步靠近北疆。
甲板之上,婁娘子和歐陽管事已
經殺紅了眼,但黑衣人依舊前仆後繼地上來,殺也殺不完。
歐陽管事與婁娘子背對著背,共同對敵。
“主人,這些人都是韃族人,隻怕是大王子派來的!”
婁娘子冷哼一聲,“除了他,還有誰!”
“之前父王選了我下江南接收兵器,他便不服,派人跟了一路,好不容易甩掉了,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等著我。”婁娘子咬牙切齒,“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歐陽管事卻道:“主人,大王子敢明目張膽地來搶兵器,隻怕沒打算放我們活著離開!兵器事小,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之前聽葛公子說,大船上備了小舟,不若您先走,小人殿後吧!”
婁娘子忽然笑了,道:“歐陽啊歐陽,你就是頭腦簡單,阿爾代那麼缺德,怎麼會將小船留給我們?”
旁邊一侍衛也道:“小人方才去
歐陽管事麵色微僵,罵了句:“卑鄙!”
婁娘子見大船緩緩啟動,逐漸向北疆的方向駛去,便道:“如今,隻看我們能不能活著到北疆。”
隻要到了北疆,她便有辦法將兵器送回韃族!
就在眾人浴血奮戰之時,蘇玉音帶著艙房裡,也是惴惴不安。
她手中緊緊攥著顧青昀給她的短笛,一言不發。
這艙房看不到甲板上的動靜,唯一的窗戶,隻能望向海平麵。
翠珍有些緊張,道:“上麵似乎聲音小了些,也不知怎麼樣了……”
明珠趴在門上,仔仔細細地聽著動靜,道:“我聽見了婁娘子說話的聲音,說明他們暫時安好。”
翠珍這才點了點頭,道:“到底是什麼人,半夜來偷襲我們!?聽外麵的人聲,至少有上百人,隻怕非等閒之輩!”
蘇玉音心中已有猜想,但如今外麵亂做一團,她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在這兒躲著,以免讓顧青昀分心。
蘇玉音下意識抬起窗簾,看向海麵。
外麵一片漆黑,烏雲蔽月,更沒有一顆星星,正片昏暗的天幕,都透著一股詭異。
突然,不遠處亮起了點點火光。
蘇玉音定睛一看,薄霧之中,一艘大船,依稀可見。
翠珍也看見了這艘大船,頓時麵色微變,道:“那是什麼船?”
明珠也趕忙走了過來,她定睛看去,狐疑出聲:“船上的旗幟,還看不太清,不知道是敵是友。”
蘇玉音沉聲道:“此時出現,一定是敵非友。”
翠珍和明珠看向她,明珠問道:“小姐如何知道?”
蘇玉音壓低聲音道:“夫君為了不打草驚蛇,部署的人馬都放在了北疆,這半路出手的,要麼是方才刺殺我們的那波人,要麼便是來接應婁娘子的人,無論是哪一夥人,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明珠一頓,道:“無論如何,奴婢都會護著小姐的!”
翠珍聽了,也連忙開口:“我也是!小姐彆怕,翠珍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也會保護您的!”
蘇玉音忍不住笑了下,道:“放心,我們會平安無事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蘇玉音心中也知道,如今是凶多吉少。
若是到達北疆,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但以對方船隻的速度,隻要靠近之後,不計成本地強攻,隻怕他們熬不到北疆了。
就在蘇玉音擔心之時,一個侍衛也發現了這艘直直逼近的大船。
他抬手一指,顫聲道:“主人,有船來了!”
婁娘子回頭一看,便見到了熟悉的旗幟。
婁娘子眉頭微蹙,怒道,“阿爾代真是陰魂不散啊!他還嫌折損的人不夠多,非要追著我打?”
歐陽管事道:“大王子肯定害怕您回去向可汗告狀,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我們離開!”
婁娘子神色凝重了幾分,她交代道:“歐陽,你守住甲板,不要讓阿爾代他們登船,我去駕駛室看看!”
歐陽管事連忙應是,又忙著與餘下的黑衣人纏鬥起來。
婁娘子摸索著到了指揮室,隻見指揮室門口,屍體堆積如山。
婁娘子繞開那些黑衣人,一入指揮使,便見顧青昀有了結了一個黑衣人。
葛雲天則躲在他身後,大汗淋漓地開著船。
婁娘子連忙上前,道:“葛公子,有船追來了,還能再快些麼?”
葛雲天一聽,連忙轉頭看去,果然有一艘大船,從他們後方飛速靠近。
葛雲天麵上露出一絲惶恐,道:“我們這是貨船,他們的是戰船,速度怎堪可比!?而且如今是逆風,我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更快了……”
婁娘子聽罷,麵色白了白。
顧青昀看了那船一瞬,轉而問婁娘子:“你可知對方有多少人?”
婁娘子定了定神,細想片刻,道:“他那艘船十分寬闊,隻怕不會低於三百人!方才登船的便有上百人之多,若滿打滿算,隻怕他船上還有兩百人!”
婁娘子帶的數十名護衛,如今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幾名強撐著抗敵的侍衛,也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
“兩百人?”葛雲天聽到婁娘子的話,連腿都軟了。
他連忙扶住船舵,才勉強站直了身子。
葛雲天哭喪著臉,道:“你們想想辦法吧,我不過是個生意人,我還不想死啊!”
婁娘子一張俏臉,麵無血色。
她盯著海麵上那艘氣勢洶洶的大船……她知道,若是阿爾代來了,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片刻之後,婁娘子歎了口氣,道:“此事因我而起,隻怕……要連累你們了!”
顧青昀瞥她一眼,道:“還未到最後一刻,勝負難料。”
婁娘子抿了抿唇,一目不錯地看著他,“你還有什麼辦法?”
顧青昀轉過頭,目光放遠,望向海麵,道:“天就要亮了。”
他們相比一個時辰前,已經靠近北疆不少,隻能賭一把了。
顧青昀掏出懷中一枚火焰筒,走到甲板之上,點火。
而後,火焰筒一飛衝天,在空中炸響,瞬間點燃了渾渾噩噩的夜空。
婁娘子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顧青昀道:“既然我們快不起來,便隻看是援兵先到,還是殺手先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