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1 / 2)

太子府。

慕容駿看著廚房送過來新製的雪花酥,眯起狹長的鳳眸。

自從齊貴人在他麵前鬨了一出雪花酥有毒之後,太子的確有段日子沒再碰過這道點心了。今次再見到這點心,內心沒有一絲觸動也是不可能的。

雖說他信也好,不信也罷,齊貴人為何偏要說出那些話,這就已經是一種故意了。

因為“您喜歡”這三個字,就意味著眾矢之的。太子殿下,應該能明白吧?

謹慎一些,總沒有壞處。

慕容駿並非是一個易受影響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認,齊貴人的話有一些道理,若他沒記錯的話,他並未吩咐廚房準備雪花酥,為何廚房卻罔顧他的意思,擅自做了?

“殿下,這是新製的雪花酥,您嘗嘗……”

送點心過來的,正是慣為他做雪花酥的廚子阿四。

慕容駿的目光落在阿四身上,阿四皮膚黝黑,瘦骨嶙峋,乍一看還以為與江禾差不多年紀,實際不過才三十出頭。

但他與江禾一樣,都是自慕容駿幼時起就跟在身邊伺候的老人了。

慕容駿挑了挑眉,笑著道:“阿四,你在孤身邊,也有十年了罷。”

阿四為人木訥,不若江禾能說會道,可此人有一身好廚藝,慕容駿曾提拔他坐高些的位置,他卻弄得一團糟,後來索性隨他呆在廚房裡,多少自在一些。慕容駿對此人的印象一直定格在年少時,阿四那會兒還是個靦腆的青年,親自將一塊熱乎乎的雪花酥放在他掌心裡,拍拍他的手,咧開嘴無聲地樂,眼裡滿滿都是要溢出來的笑意。

時光荏苒,當初的青年已佝僂起了身子,呈現出老態,那雙灰蒙蒙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彆的什麼。

齊貴人誤以為中毒時,慕容駿已交代子修去查,雖後來發現是場誤會,子修那裡,卻意外有所收獲……

“殿下,您怎麼了?”

阿四略顯緊張地抬起頭,卻不敢與太子對視。

“沒怎麼。”慕容駿回過神來道,“阿四,記得孤幼時,你就常為孤做這道點心,眨眼也過去十年了。”

“……是。”

阿四心驚膽戰地應著。

慕容駿將麵前這碟雪花酥移至眼前,仿佛從來沒見過似地,細細地欣賞、打量。

阿四目光有些不忍,然而好幾次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忍住了。

慕容駿將他不自然又充滿矛盾的神情儘收眼底,若無其事道:“這些年,你為孤做了許多雪花酥,自己卻從未嘗過,是孤的疏忽。”

“殿下……”

阿四怔住,太子突然說這番話是何意?

“彆緊張。”慕容駿溫聲道,“今日這碟雪花酥,孤特意賜還給你。多謝你這些年來,對孤的照顧。”

慕容駿起身,親自將整整一碟雪花酥放到阿四手裡。

霎時間仿佛時光倒流,阿四也想起了過去的日子,枯如柴枝的手不停在顫抖,幾乎托不住輕巧的青瓷碟。

一滴冷汗,順著他的額角蜿蜒落下。

慕容駿未發一言,直勾勾盯著他,等他領賞謝恩,將他自己親手做的雪花酥吃下去,或者跪地求饒。

阿四反複揣測著太子的想法,不到一刻鐘就先崩潰了,大吼一聲打翻了碟子,雪花酥散落一地,掉在膝下跪著的織金線毯上,富麗的毯子冒出了縷縷青煙,不消片刻已被燒出了一個窟窿。

“殿下,您、您怎會得知的……”

阿四絕望地道。

慕容駿未再看他一眼,起身邁出了原來待著的屋子,留阿四一個人,跪在原地。

起風了。夜風吹著衣袍獵獵作響。太子俊美的臉上滿是陰鷙,是啊,他如何得知?

子修誤打誤撞,傳來調查到的消息,太子府一向不會令旁人接觸到慕容駿的飲食,能為他送雪花酥的,隻有江禾與阿四。

經查,江禾並無異樣,阿四家中忽然多出一筆橫財,來曆不明。

因著齊貴人之言,慕容駿不過就是謹慎一些,小小地試探一下。

他並不能確定雪花酥有沒有毒,於是反交給阿四,是阿四自己的反應證明了一切。

看來齊貴人所言也不完全是胡話,如今回想起來,簡直字字珠璣,還勸他若發現是相熟之人,千萬不要傷心難過,齊貴人竟連這都想到了,還一個勁勸他不要再食用雪花酥,究竟是巧合還是彆的什麼?

因慕容駿已對阿四起疑,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

十年的主仆情,抵不過一筆橫財。疼痛雖有,但不至於捶心。他實該慶幸,沒在臨到毒發之時,才發現已遭心腹背叛的事實。

江禾得知消息後麵沉如水,領著一幫人氣勢洶洶闖進了屋內。

阿四一開始羞愧地抬不起頭,但是江禾操著尖細的嗓門罵了他幾句之後,又開始大聲辯駁,兩人對峙良久,江禾再回到慕容駿身邊時,神情頹然。

“殿下,他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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