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舞(1 / 2)

齊鈺迷迷糊糊聽見了動靜, 剛抬了一下頭,太子渾身僵硬,立刻停了下來,輕撫他的後背, 聽說半醒半睡的人最易哄, 太子也不知要如何哄人,費勁心思低語了幾句, 齊鈺神智也不太清醒, 臉朝裡側了側,就又睡著了。

太子生怕再吵到他,瞥了一眼江禾, 自己抱著齊鈺走了。

江禾走到地上跪著的少年麵前,馮如嵐滿懷希冀仰望著江禾。

誰知江禾竟壓低聲音, 對周圍侍衛斥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竟讓一個不知何處來的野小子衝撞太子, 趕緊堵了嘴叉走!”

侍衛們挨了罵, 之前又被馮如嵐鑽空子衝進來, 心裡窩著火, 粗暴地將少年雙手向後擰過去, 往他嘴裡塞了塊破布團, 將他推走。

馮如嵐被堵了嘴, 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嗚嗚嗚的哀叫。

他本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有一天被一位好心人瞧中, 告訴他憑他的長相定能入太子的眼,可以趁著太子到鳳來寺進香之際試一試,引起太子注意。聽說太子喜愛男色,馮如嵐便想著不若搏這一回,沒準努努力就能入太子府,他已受夠過苦日子了……

他在鳳來寺附近連續蹲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太子,可是太子為何看都沒看他,光顧著懷裡那隻裹得嚴嚴實實的包子?

慕容駿已走完了台階,又抱著懷裡人走了很長一段路,江禾求了幾次之後,才重新將包子放回轎子裡。

慕容駿親自將轎子送至公主府,頂著儀安公主揶揄的眼神,麵不改色地走了。

回到太子府,慕容駿召來子修。

太子有意皇位,曾命暗衛著手一些布置以備不測,如今這些布置都要加快。慕容駿並不想讓心愛的少年獨自在皇宮裡待太久。

他的太子位從來都是岌岌可危,皇帝不會等到壽終正寢把皇位傳給他,絕對會提前就廢了他。

慕容駿與皇帝之間的父子親情本就淺薄,大婚一事已令他寒透了心,他是不會讓皇帝有機會廢了他的。

他會在那之前,就“說服”皇帝退位讓賢。

這是頭等大事,不過即便再忙,事關齊鈺,他仍是會親自處置。

答應要送過去的幫手,江禾已經挑出了幾個人選,他還要再逐一過目,從中挑出最合適的。

還有,令子修詳查少年之前因何要入宮,以及唐國公府更為詳儘的消息。

毓秀宮之前就有暗衛保護,往後人手也要翻倍。

除此以外,鳳來寺那邊,該封口的也要封口。

慕容駿頓了頓,因為鳳來寺,他驀地想起一個人來。

是在鳳來寺衝撞他的那個人,當時他並未在意,其實眼角餘光見到那人的第一印象竟有些像他的母後。

鳳來寺是他常為母後進香之地,一個眉眼有些像母後的人冒出來,絕不尋常。身上衣裳臟得不行,臉卻乾淨,這就是要他看清楚那張臉呢。

若是平常遇見這人,他說不定真會過問一番。可是如今……

慕容駿冷笑:“此人也給孤查清楚。孤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又想來算計孤。”

齊鈺一覺睡醒,發現已身在公主府,太子自行回去了,儀安公主沒過多久便來看望他,令齊鈺有些心虛。

明明說了不想去逛花燈節,太子一來他便破了例,屁顛屁顛地去了,還……與太子在外麵徹夜不歸,讓公主擔心。

齊鈺就覺得自己這事做得挺不厚道。

儀安見他滿臉羞愧,也不打算再取笑他了,府裡人後來都說了實話,是太子悄悄過來將玉如帶走的,太子的個性儀安很清楚,玉如就是想拒絕也沒有辦法。

儀安道:“太子他……有時性急了些,還請你諒解,他對你沒有惡意。”

儀安還從沒見太子如此寵過誰。將人送過來的時候,眼裡滿滿都是寵溺。

儘管玉如身份不妥,可是太子這些年心裡能有這麼一個人,儀安公主覺得挺不容易,她又是極心疼太子的,哪怕覺得自己不該支持,也說不出太反對的話。

之前在園子裡說玉如看不上太子,是她的試探之言。

她發現,一切似乎隻是太子一廂情願,玉如還是清楚自己的身份的,儀安公主稍稍放心了些。

齊鈺道:“太子殿下人很好,沒有對我如何。”

其實花燈節與太子並肩走在路上,太子的臉色神情都讓齊鈺很擔心,他曾被太子打傷過一次,感覺太子很接近打傷他時瘋狂的樣子,所幸並未失去理智。

還說過若是太子再發瘋他就遠遠逃走,真到了麵前,齊鈺根本沒辦法留太子一個人。

齊鈺道:“太子殿下昨夜有些心緒不寧,公主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太子昨夜的狀態,齊鈺已覺得很奇怪了。

儀安公主黯然搖首:“他在本宮麵前總是什麼事都不肯說。”

齊鈺懂了,太子很珍視儀安公主,若真有不妥,也不會讓公主發現。

看來問公主是問不出什麼了。也許該避開太子問一問子修和江禾,可是那兩個太子心腹中的心腹,他們會告訴他嗎?

而且晚了一步,他又要回宮,暫時沒機會了。

稍晚一些時候,儀安公主便備轎入宮探望純妃,按與太子約定,捎帶上了玉如。

回來時比離開時要順利得多,宮門守衛並沒有多注意跟在公主轎外的婢女們。

太子已提前給公主想好了入宮之後的路線,儀安公主去探望母妃,定要先去坤寧宮給皇後請安,公主轎子繞了大半的路,途經幾座宮苑停下來修整一下再正常不過,其中就有毓秀宮。轎子行至毓秀宮時,有個著粉裙以帕子遮臉的宮人提著裙子,趁著沒人發現一氣狂奔,悄悄跑入殿內,等著他的,是焦急守候的心腹。

嫣然已提前得了太子遞過來的消息,想方設法支開了侍衛,就在殿門處等著齊鈺。

齊鈺眼睛尖,一下子就發現她身邊多出一位眼生的嬤嬤。難道這就是太子給他尋的人,簡直比他想得還要快。

“主子,您總算回來了!”

嫣然雀躍不已,剛要奔上前來,卻被身邊的嬤嬤以眼神製止。

嬤嬤拉著嫣然,先規規矩矩向齊鈺行過禮,自我介紹了一番,原來這是曾經教導過太子規矩的章嬤嬤,章嬤嬤丈夫行醫多年,耳濡目染,也懂些醫術,且娘家是開鏢局的,男女老少都會武,這就合了太子的要求。章嬤嬤本來年紀已大,由太子府榮養,得知太子需要人手入宮,自告奮勇就去見了江公公。

待章嬤嬤長長的履曆介紹完,齊鈺覺得自己又要受寵若驚了。

太子殿下還真舍得,這麼德高望重又厲害的嬤嬤都給他派過來了。

章嬤嬤領著嫣然將齊鈺迎入院內,四周無人了,章嬤嬤才慈祥地笑了笑:“殿下不讓奴婢拘著您,隻要在外頭不出差錯,沒什麼危險即可。”

這個嬤嬤看來極好相處,齊鈺連最後一點顧慮也沒了。

嫣然的習慣,每次齊鈺回來,總要拉著齊鈺細細地看過才放心,這次也是一樣。

“嫣然,辛苦了,總是害你擔心。”

齊鈺有些自責,雖然想著對嫣然好,卻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不得不把嫣然獨自留下。

嫣然卻道:“奴婢沒什麼的,隻是守在宮裡,一點都不辛苦,現在還多了章嬤嬤和奴婢作伴,主子其實比奴婢辛苦多了。”

上次太子不慎把主子弄傷,嫣然生怕主子再被太子傷到,還好沒有,隻是她這點小心思,是不敢在章嬤嬤麵前露的。

嫣然心滿意足,反過來怕主子仍在愧疚,決定這便將小黑抱過來逗主子開心,章嬤嬤也較識趣,知道齊鈺與嫣然熟,自行去幫齊鈺歸整外頭送過來的東西。

趁著她們離開的工夫,齊鈺立即換回了清爽的男裝。

不多久,嫣然便抱來了小黑,數日不見,圓潤了不少的齊鈺與同樣圓潤了不少的奶貓大眼瞪小眼。

“它,怎麼長了這麼多?”

齊鈺不敢相信,奶貓的個頭已比原來大了整整一圈,越來越像白離了。

嫣然眉開眼笑:“是張貴人,主子不在的時候,他每日都——”

嫣然仿佛見到了誰,突然閉了嘴,朝齊鈺用力眨眨眼睛。

齊鈺心照不宣地回首,就見到張貴人一身鮮亮立在不遠處,朝他勾了勾唇,難怪嫣然不肯繼續說了。

張貴人皺眉道:“喲,你這是終於病得好了,我還以為你病得快不行了,平時連個聲都沒有。”

齊鈺輕咳一聲,對外他的確是“病”了好幾日起不來床,張貴人與他同住毓秀宮偏殿,離他最近,怕是已覺察到了端倪,有心在提醒他。齊鈺承他的情,隻是張貴人這張嘴吐不出象牙,縱然是好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尖酸。

嫣然方才沒說完的,齊鈺都已猜到了,誠摯地道:“多謝你照顧小黑。”

“呸,誰說是我照顧的。”張貴人傲嬌地否認:“我明明最討厭貓崽子了,尤其是這種臭烘烘的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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