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麵(作話解釋)(1 / 2)

宮中傳出來的消息, 皇帝遇刺了。

聽說刺客孤身一人, 武藝高強, 眾多暗衛, 竟還讓刺客逃走了。如今皇帝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宮中亂成了一鍋粥。

宋堯施展輕功,順利逃出宮門,卻在出宮門不久, 遇見了幾個黑衣人。

宋堯假意道:“怎麼, 狗皇帝快不行了,你們還有工夫堵我?”

黑衣人與宋堯糾纏了片刻,宋堯勇武,強殺其中一人之後, 奪路而逃。

後續的黑衣人也不再追趕,環顧四周無人, 向著宮外另個方向退去。

待人都走了,黃雀在後的齊銘現身,檢查被宋堯殺死的人, 果不其然,發現了暗字印記和一身紅印。看來他們料想得不錯, 這一切都是宋君在背後搞鬼。

且當初叛逃的六名暗衛,除去已死的,宋君身邊,應當隻剩下四名了。

“皇帝遇刺了?”宋君問道。

他下首的黑衣人紛紛稱是,這幾個人雖未親見皇帝的死相, 但消息是出自宋堯之口,宋堯已平安逃了出來。

宋君很清楚宋堯的實力,此人雖是他的嫡親表弟,與他卻不和睦,後來更是帶領起義軍攻入皇城,重創於他。沒人會比宋君更恨宋堯,但若能利用宋堯,給皇帝擺道厲害的,不論宋堯和皇帝哪個死,都挺不錯。

因他的親身經曆,宋君總覺得宋堯冥冥之中應也是皇帝的克星,他與宋堯打過幾次交道,深知此人脾性,宋堯傳出來的消息,應比任何人傳出來的,都要可信。

皇宮已亂,皇帝危在旦夕,宋君十分清楚這是個機會,他無時無刻不想順利接受皇帝的一切,但若是皇帝在此之前死了,被宣布薨逝,就是下一任帝王的天下了。

如此,儘管宋君內心隱約覺得有些不妥,玉望的驅使,到底還是令他向皇宮踏出了一步。

一輛烏篷馬車迅速向宮門駛去,守衛侍衛照例阻攔,宋君去了總是遮掩麵容的兜帽,鎮定地與侍衛照了個麵。

他這一現身,侍衛們紛紛下跪,口呼萬歲。

一名侍衛想起來要問口令,守在宋君身邊的黑衣護衛斥道:“瞎了你們的狗眼,已是何時了,皇上在宮中的替身被刺,正要回宮主持大局!”

侍衛們大驚,不敢再上前詢問,放車架通行。

宋君一路暢行無阻,沿途宮人、內侍皆下跪行禮,他先去了一趟乾清宮,乾清宮內一切照舊,內侍們喜出望外恭迎聖駕,宋君沉穩,並未露怯,向前伸出手臂,令內侍為他換上龍袍,期間未有一人,看出端倪。

龍袍在身,分毫不差。宋君瞥了一眼案上盛印璽的寶盒,心中大安,收拾妥當之後,便乘坐龍輦,去了蕊珠宮。

他已聽沿途侍衛說了不少,他的“替身”是在蕊珠宮被刺,如今生死一線,他這就過去,送對方去見閻王。

蕊珠宮伺候的人已散得差不多了,甫一入殿,就聽見少年嚶嚶嚶悲切的哭啼。

少年一身素衣,趴在床前守著躺在錦被裡的人,不停用帕子抹著眼睛。

走近了,就見到少年用帕子狠狠擤了擤鼻子,捶床痛哭:“混蛋,死鬼,你走了我怎麼辦!”

宋君:“……”

宋君就站在身後,一時竟有些無措。

他是要接受皇帝的一切——這皇位本就是他的,但是皇後,要如何處置?

是廢了,還是……

這少年,極有可能是與他一樣的人。

宋君決定先試探一二,他嫌哭聲太吵,蹙眉道:“彆哭了。”

少年擦擦眼睛,抬頭一見是龍袍加身的宋君,吃驚地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眼圈又紅了起來:“皇上,您、您不是受傷了嗎?”

看來就連皇後也未識破……

宋君不覺悄悄鬆了口氣,哄騙他道:“朕無事,快讓開,受傷的是朕的替身。”

少年不知是詐,呀地一聲,緊張地從床榻上彈起來,宋君往身邊遞了個眼色,跟著他過來的心腹,奔上前去,對著床榻亂砍了一氣。

躺在錦被裡的人,連一聲都未哼,被麵上緩緩滲出血來。

宋君忍不住輕笑出聲,沒想到利用宋堯,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少年不敢再看床榻一眼,怯生生道:“您、您……”

宋君漠然道:“他已是將死之人,朕送他一程,讓他早登極樂。”

少年驚恐萬分,麵前的皇帝卻沒有一絲柔情,少年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你——你不是皇上!”

“那又如何。”

宋君平靜道,最礙事的人已死,宋君再無所畏懼,乾脆認了。

他的身份一時能瞞住,卻不可能瞞一輩子,他曾受過重傷,死於烈焰,來到這個世上,身上仍留有烈焰灼燒過的痕跡,幾個隨他殉了的心腹,也是一樣。

這痕跡瞞得了外人,卻瞞不過親近之人,就比如——皇後。縱使他眼下咬死不承認,皇後遲早會發現。

最穩妥的法子,是讓皇後徹底消失,可是宋君內心深處並不願意,他看過那本鮑君的白月光表妹,知道能讓皇帝題詞的,必是皇後所寫,他清楚他們兩個恩愛非常,內心不可能毫無觸動,嫉妒也好,羨慕也罷,因為從沒有人如此愛過他。

即便是馮如嵐,他以為是真心待他的,到頭來也是為了他的帝位。

憑什麼,他與皇帝同為一人卻是兩般待遇,為何偏偏要是他,獨自受儘這些苦楚?

他曾經曆過無數背叛,曾滿懷不甘和憤懣死去,有一天,當他從“黑暗”中醒過來,發覺自己得到了“新生”,他何嘗不是欣喜若狂,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可為何心腹都“回到”了自己身上,唯獨他,他沒有成為他該成為的人,他不是這個世上戰勝廢帝而登基的皇帝,隻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可憐蟲、流浪之人,費勁心力,隻能召來昔日的幾名心腹!

老天何其殘忍,要他重生,竟是要他親眼目睹“彆人”的幸福,換成誰誰能甘心!

宋君不信命,命不憐他,他便自己來奪!

“你究竟是誰,想做什麼?”

少年嚇得渾身發抖。

“……彆怕,朕有話要問你。”

宋君抬頭,凝視著麵前的少年,他知道這個皇後極有可能與他是一路,同是脫離了這個世界的人,他願意給皇後一個機會,隻要對方不叛他,像愛皇帝一樣愛他,他可以嘗試接受對方,並且不計較過去的一切。

畢竟,這皇後亦是他名義上的妻。

宋君略微考慮了一下如何開口,道:“朕是誰,你沒必要知道。但你是誰,朕很清楚。”

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烏亮的眸子不解地望著他。

宋君道:“朕很清楚你的來曆,在朕麵前,你不必演戲。”

“朕曾養過一隻鳥,在它逃走被抓到後,朕拔光了它的羽毛,用鈍刀磨斷了它的脖子。許多人說朕殘忍,可是明明在那之前,朕很喜歡它,是它自己先要離開朕的。”

宋君眸子裡閃過最後的瘋狂,朝少年直直伸出一隻手,道:“他已經死了,你不必再想著他。隻要你願意做這隻鳥,乖乖待在朕身邊,朕承諾,會好好待你。”

少年眼裡飽含著眼淚,臉色青青白白,忽然間將手舉了起來。

宋君露出勝利的淺笑,等待少年投誠,可是少年緩緩抬起的手,竟捂住自己的嘴,哇地一聲吐了。

齊鈺原本輕鬆地與宋君周旋,儘心演好純情俏寡婦的角色,慕容駿本不許他加入,但是齊鈺以“隻有他坐在床前,宋君才會相信床上有人”為由,非要強行參與,加之暗衛已重重包圍了這間臥房,宋君隨時都有可能現身,慕容駿也拗不過他。

宋君定已從宋堯處得知行刺成功的消息,此人若想取代皇帝,必會冒險趕著入宮,否則待下一任帝王即位,這張與皇帝相似的臉就徹底失去了用處。

齊鈺設想得不差,等他真正與宋君麵對麵,被辣椒水辣得梨花帶雨,同時心裡也在暗暗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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