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1 / 2)

子修已養了多日的傷, 段太醫道終於無恙了,子修便迫不及待恢複了從小的習慣,每日聞雞起舞。

他在受傷時發現自己內力大減,以為是傷重的緣故, 料想完全恢複還有段日子, 但是恢複習武兩日,卻越來越不對勁,他的體內感覺不到任何內力, 便是托起一隻輕巧的茶盞手都會控製不住顫抖, 這已不僅僅是單純的受重傷了。

子修有些心急,非要用以前的法子調理氣息,飛簷走壁,他挑了一道高牆, 強行躍起不過半丈,身體便撞在牆上失去了平衡, 重重摔倒在地。

齊銘在他養傷時一直在照顧他,聽見動靜趕緊上來扶他。

“你才剛好, 彆著急, 慢慢來。”

齊銘俯身, 為他將膝蓋上的灰塵撣去。

子修怔怔地,什麼都未聽進去,看也未看揮出一掌擊向牆壁,然後將手緩緩收回。他的手仍在顫抖。掌骨處磕破了,滿是血跡, 然而牆卻紋絲未動。

齊銘也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不敢隨意往那方麵想,半開玩笑似地道:“你在做什麼?該不會躺久了,連如何揮拳都忘了吧?”

子修當然不可能忘,方才這一拳他已花了十分力氣。做暗衛這些年,他並非沒有受過傷,可從未像如今這樣狼狽過。

子修呆呆立了許久,又試過幾次,確定了曾經在他體內奔湧、令他驕傲的內力,絲毫不見蹤影。

“我的武功……沒了。”子修道。

齊銘原來抱過來幾隻沙袋,打算和子修一起操練,聞言沙袋掉下來,砸在腳麵上都沒覺察。

段太醫再一次被請過來為子修診脈,但是段太醫並不懂武,要他治傷容易,要他幫子修恢複武功一籌莫展。宋堯從宮外趕來,聽說了子修的情形,宋堯緊緊擰著眉頭,同為習武之人,他很清楚身體受了傷可以痊愈,但被廢了武功,從沒聽說還有恢複的可能。

宋堯思索片刻道:“宋家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毫無內力之人在短日內獲得強勁的內力……但這並不穩妥,時間一到,非死即廢,與自殺無異。除此以外,沒聽說有彆的辦法能將內力重新找回的。”

子修一直在沉思,聞言隻是眼珠動了動,身為宋家人,他也清楚這法子,這是急需內力禦敵之際,萬不得已才用的,並不能解決他的問題。

宋堯拍拍子修的肩,道:“就算沒有武功,你還可以做許多彆的事。你彆……”

宋憨憨眾多安慰之言還未說完,子修漠然將眼睛挪向某處。

宋堯見他完全不想聽,輕輕一歎:“你自己看著辦吧。”

齊銘去送宋堯,再三確認了子修的情況,走過來道:“宋小哥,你以後打算如何?”

子修望向窗外一片樹影,並不吭聲,他握住杯盞的手仍在顫抖。

他的傷已痊愈,並不需要守護了,齊銘怕他想不開,仍偷偷守著他,時不時跳出來,與他說話。

隻是子修不知在想什麼,甚少應答。

這幾日,齊銘見他一直固執地拿著茶盞,怕他累到,借口為他換茶,將茶盞收走。

隻是才剛把茶盞拿到手,齊銘便愣住了。

這茶盞隻是外形雕得像,實際是個實心鐵塊,比平常所用沉多了,齊銘須臾明白了子修的用意。

失去了的武功既找不回來,那便重新開始修煉。

宋子修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寧可從頭開始,也不會想不開。

齊銘將茶盞放回子修手中,子修輕聲道:“多謝。”

一旬之後,這隻手再托任何茶盞,已穩穩當當,不再搖晃。

慕容駿聽說子修失去了武功,召段太醫詢問了多次,發現段太醫根本不是這塊料,太醫院其他太醫也不行。

慕容駿很看重子修,果斷張貼皇榜,重金尋找民間的名醫,看能不能找到辦法讓子修恢複。

齊鈺也擔心子修,想想子修失去武功正是宋君所害,心裡挺矛盾,他還懷著孕,按他掌握的一點現代知識,幫不上什麼忙,齊鈺隻好請段太醫多查查古籍,說不定還能找到一個恢複功力的古方,缺什麼藥材,大家再一起商量。

子修自己,隻最初在齊銘麵前露了一回感傷,在帝後麵前,依舊還是以前那個沉默可靠的宋子修,有何名醫、藥方全都照單全收,毫無進展也從不抱怨。

子修已決意從頭開始,宮中畢竟不大方便,齊銘便帶著他離宮,回去承恩公府,從長計議。

這是齊銘第一次登承恩公府的門,子修“失蹤”這麼久,齊銘已替他準備好了說辭,可是府門打開,到處都是灰塵,偌大的公爵府,連個過來迎接的下人都沒有。

齊銘瞠目結舌,承恩公是到底如何做到將一座好端端的府邸,變成荒郊野宅的?

子修道:“你彆亂想,我公務多,甚少回來,府裡就我一個,偶爾能住就行,人多還得費心打理……你稍等,我這便收拾,挺快的。”

齊銘:“……”

齊銘回想自己管得井井有條的唐國公府,承恩公府簡直有毒。

子修邊說著,一本正經捋了捋袖子,齊銘哪能讓他親自動手,認命地道:“你放心練你的,我來……”

齊銘把唐國公府的得力家丁抽調了好些挪到承恩公府,一番清掃之後,好歹讓承恩公府能住人了,齊銘又把廚娘也召了過來,連貓狗都養不活的承恩公府,也生起了灶頭,有熱飯熱湯吃了。

子修看了一眼讚歎道:“你真行。”

齊銘本來覺得自己大材小用,得了讚反而有些得意。

挪過來的人,也不讓回去,就在承恩公府照應著,齊銘拍胸脯答應,這還是唐國公府的下人,是過來幫忙的,無需承恩公操心,暗地裡多給了他們半個月的月錢。

這就導致唐國公府剩餘的下人們,各個都想往承恩公府跑。

子修本不欲在內務上多花心思,府裡有齊銘在,他更輕鬆了些,全身心都投入到練武上,自從武功廢了之後,他的基礎與剛開始練武的孩童差不多,重新撿起來,卻比初學者要容易。

每一日開練,齊銘都會旁觀,經常看著他練習最簡單的運氣到深夜,子修太想儘快練回去,齊銘怕過猶不及,反令他把身體熬壞了,掐著點就叫他去休息,子修暗恨,可是反抗無能,論武力他已打不過齊銘了。

子修嘗試說服齊銘無果,反惹來齊銘不解地盤問:“天下太平,為何還要這麼拚?”

子修擦去額上的汗珠,眼神堅定:“我是暗衛,不拚怎麼行。”

齊銘頓了頓,暗示他道:“可你也是承恩公,你有沒有想過,皇上封你當承恩公是何意?”

子修搖頭,他隻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齊銘神秘一笑:“我就猜你不懂。皇上是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享清福,而不是總為他拚命……你已為他做得夠多了。”

子修倔強道:“那又如何,我身上不光有暗衛的使命,也有我爹臨終的托付,隻要還有一絲可能,我便不能離開。”

齊銘拗不過他,一笑道:“好,不過你一個人練,終究枯燥了些,不若我也加入,我陪著你,你可以教我宋家的武功,我教你射箭,包你百發百中,但是大家都要按時休息,如何?”

“好……一言為定。”

子修自受傷之後雙眼難得冒出了光彩,他當然清楚齊銘善於射箭,還曾救過他,而他再怎麼練,功力一時半會兒恢複不到從前,但是若能在射箭有所突破,倒也挺不錯。

就這樣齊銘想方設法,總算讓承恩公府的生活步入正軌。

齊鈺得到齊銘提醒,知道子修在從頭修煉,機靈勁又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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