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合適嗎？”
“不，怎麼說呢。”中原中也拽了拽黑色皮革手套，思索了一番，“有點意外，不過想一想，確實是桃桃姐你會做工作。”
戀野桃葉笑了笑，轉移開話題，“說起來，中也，‘羊’現在怎麼樣了？”
“……”
中原中也沉默了。
“是嗎，是這樣啊，我明白了。”戀野桃葉沒有再問。
“對不起……”中原中也捏了捏手指，半天才低著聲音，輕輕地說。
戀野桃葉放下勺子，望著低垂眉眼，看起來十分安靜中原中也，半天才歎了口氣，“中也，你沒必要道歉啊。”
“這種結局，我走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那樣“羊”根本就沒有未來。
“總之，我們兩現在能重逢就是最好事情了。”戀野桃葉用手戳了戳中原中也額頭，換來了他緊張兮兮“小心傷口！”
戀野桃葉笑眯眯擺弄著盤子，“過去那些事情，‘羊’什麼，不論是你，還是我，都已經和那些沒有關係了，所以根本就不用在意了——”
“畢竟，生活總是要往前看，中也。”
中原中也注視著她臉上溫和包容微笑，仿佛又看到了十幾年前。
睜開眼睛第一眼，淺草綠色短發就映入眼簾。
“喂，這裡有個孩子……”
“戀野，你不會想把他帶回去吧，不行，我們自己都已經顧不上了，哪裡有物資可以養活這個小鬼？”
“可是，放他在這裡，他會死。”
“小桃，彆管了，走吧……”
“我們‘羊’不是未成年組成自衛組織嗎？如果連這樣孩子都能放著不管，還叫什麼組織呢？”
中原中也呆呆看著淺綠色發少女掙開同伴手，握住了他手，“這孩子就由我來照顧吧，物資不夠就從我份裡分。”
“你有名字嗎？”淺綠色短發少女脫下外套，罩在他身上，少女長夾克穿在他身上，鬆鬆垮垮到大.腿，就像是裙子一樣，他不自在動了動腳，“……中原中也。”
“中也嗎？是個可愛名字呢。”女孩回過頭，風吹過她頭發，露出蒼白飽滿額頭，她臉上笑容肆意，就像是抓不住風，“我名字是戀野桃葉，和他們一樣叫我姐姐吧。”
“姐姐……”
戀野桃葉點了點頭，笑起來眼角微彎，“肚子餓不餓，走吧。”
她牽住了他手，拉著他走，女孩背影看起來比他高大上不少，淺色頭發在陽光下搖擺，被陽光照射如同透明。
多少次做夢，他都會夢到她牽住他手，帶著他走那一幕。
戀野桃葉是最溫柔姐姐，會在那樣艱苦條件下，還將她作為“羊”元老所得到特權，彆人都沒有牛奶全都給他，摸著他腦袋，笑容滿麵，“中也，多喝牛奶才能長高哦。”
但是對他溫柔戀野桃葉打架也特彆瘋，中原中也曾經見過她打架，滿臉是血染紅了淺色頭發樣子分外嚇人，作為“羊”元老，也是少有戰力，她負責著爭地盤以及搶資源，總是被打頭破血流。
聽說，他來之前，戀野桃葉原本是蓄長發，但是在一次群架中，被人拉住頭發往牆上撞，差點被人砍下腦袋，她才將柔順長發全都剪光，不到齊耳長度，非常不整齊，亂糟糟頂在頭上。
“哎，桃姐要是不剪短發就好了。”羊裡另外成員曾經偷偷告訴過他，“桃姐沒有剪頭發之前，組織裡十個裡有八個都暗戀桃姐，桃姐居然讓杏奈給她剪頭發，她根本不知道，杏奈嫉妒她，才給她剪成這樣難看樣子，她還笑咪咪謝謝杏奈呢。”
中原中也皺起了眉頭。
明明是為了保護大家，才不停打架，才剪掉長發。
“她現在這樣也很好看。”中原中也沉默了半天，才忍不住辯駁。
“那是你沒有看過桃姐留長發樣子，過去嘛，還算有點女人味，現在……”成員搖了搖頭。
記憶中短發戀野桃葉和現在坐在麵前對著他溫柔微笑戀野桃葉漸漸重合。
她五官分明沒有什麼變化，還和他記憶中無差，但是氣質似乎變了許多，那種在泥巴裡摸爬滾打，刀尖上死裡逃生緊繃感從她身上消失了，她現在看起來平靜又安詳。
“桃桃姐……”中原中也緩慢喊著她名字，隻感覺如同處在夢中。
真，又再一次見到她了。
“啊，不好，忘記了！”戀野桃葉翻了翻包，突然雙手合十，猛地擊掌，但是因為雙手包紮緊緊，隻發出一聲悶響，“我忘記拿了！”
“什麼東西？”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收回飄遠思緒，擔憂望向她。
“完蛋了，試卷！”戀野桃葉拉下臉，露出苦兮兮表情，“我把試卷忘在醫院裡了，完蛋了中也！”
看啊，那些像是淤泥一樣生活再也和她沒有關係，她現在最擔憂，就是工作，明天該上課，還有學生試卷。
中原中也抑製住想要抽煙衝動，按了按手套，拽起外套，站起身，“是掉在醫院裡了嗎？回去一趟吧。”
“謝謝你，中也。”戀野桃葉不敢耽擱，也趕緊拎起包。
中原中也將車子開飛快，一陣風馳電掣就又停在了醫院大門外，正是半下午，醫院門口空無一人，也沒有再向中午一樣引起圍觀。
戀野桃葉急匆匆跳下了車，中原中也撐著車門，注視著她背影，淺草綠色長發在腰際飄揚，就和他夢中一模一樣。
他心中突然湧上一股不知名悲傷。
“中也，你在乾什麼呢？”走到一半戀野桃葉發覺他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張望，向他邊笑邊招手，“快點啊，你不過來？”
中原中也立刻“啪”一聲甩上車門，大步走到戀野桃葉身邊。
“桃桃姐……”他低聲叫她。
戀野桃葉回過頭，就看到他低著頭，帽簷遮擋住了麵孔，看不到他神情，聲音莫名低落，“我想……牽你手，可以嗎？”
“嗯？”戀野桃葉疑惑歪了歪頭，然後露出了笑容，“怎麼了，突然這麼撒嬌。”
“好了好了，手給你握。”戀野桃葉將纏著繃帶手放在他手背上，“來吧，牽手手，可以了嗎？”
明明隔著繃帶，中原中也卻莫名感覺，手背上有了戀野桃葉溫度，他“嗯”了一聲，握住了戀野桃葉手腕，輕輕地將手臂貼了上去，拉近兩人距離。
戀野桃葉笑出了聲，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帶著帽子，她真想像小時候一樣揉揉他頭發，畢竟中也頭發，超級軟。
“如果，當時沒讓你離開話……”中原中也抬起眼，鈷藍色眼睛緊緊鎖定在戀野桃葉臉上，緩緩皺起了眉毛。
他十二歲時候，親眼看著戀野桃葉鑽進停泊在港口遊輪船艙裡，她在他眼中高大，但是在同齡人中算是瘦小，輕易躲進了遊輪底部集裝箱中。
“中也，跟我走嗎？”
他搖了搖頭。
“是嗎，那你要好好地照顧好自己。”
“桃桃姐，你可以不走嗎？我現在可以保護好你了。”他聽見自己聲音，仿佛沒有任何力量一般軟弱無力，“我可以保護好‘羊’大家，我能力很強，能夠保護所有人。”
戀野桃葉笑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桃桃姐……你真要走嗎？”
“中也，這裡沒有，沒有我要追求未來。”戀野桃葉看了看外麵天空，眯起了眼睛，“在這裡是沒有未來，我想帶你走，但是你大概還不明白，這一點。”
“我們未來再見。”她鬆開了赭發少年手，聽見遊輪發動機在響，“未來，總有一天會再見。”
中原中也看著她坐著不知道駛往哪去遊輪，就這樣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真能再見嗎？
未來真能再見嗎？
看著遊輪駛遠了，他呆呆站在那裡，回憶著戀野桃葉最後一個眼神，那是向往自由，無拘無束眼神。
是“羊”拋棄了她，才逼得她不得不離開了出生地橫濱，坐上不知道目地船，飄向了遠方。
是“羊”因為擁有了身懷強大異能他，才不需要原先一直保護他們姐姐了。
“不，我說了多少回了，中也。”戀野桃葉戳了戳他額頭，無奈說，“十年前就告訴過你了，怎麼十年都沒有記住？”
“我是去追求我想要‘未來’了。”
她嘴角勾起弧度，“不是他們拋棄了我，是我自己，踏上了尋找未來旅途，明白了嗎？”
彆把她說和什麼敗犬一樣好嗎？
她現在雖然不中二了，當年也是大言不慚號稱“最強”女人啊。
雖然現在隻是個普普通通小學老師就是了。
中原中也盯著她看。
戀野桃葉低下頭，望著與記憶中如出一轍臉，那張少年臉現在看起來棱角分明，赭色發絲搭在額上，藍色瞳孔發著光，仔細看看，他眼角似乎還有些泛紅。
“你是想哭嗎，中也？”戀野桃葉哭笑不得，從八歲把他撿回去開始，還從來沒見他哭過呢？算一算他現在也二十二歲了，卻要在姐姐麵前哭了嗎？
中原中也粗魯用手抹了一把臉，一聲不發攔腰將戀野桃葉抱住。
“喂……”戀野桃葉無奈看著埋在自己肩膀上腦袋。
“雖然這麼說。”中原中也聲音斷斷續續，從她肩膀上傳來，貼著耳朵帶著熱乎乎呼吸，“你知道我擔心了多久嗎？”
查不到消息，他一直以為戀野桃葉死了啊！
戀野桃葉想笑，忍不住彎了彎眼角。
“你還笑？！”中原中也抬起眼，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戀野桃葉不得不舉起雙手求和，“我……”
“戀野小姐，戀野小姐。”
從不遠處跑來護士猶豫了許久，才小聲呼喚她名字，“請到這邊來一下好嗎？”
雖然很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擾。
想到護士站剛才接到電話，護士小姐還是小聲歎了口氣，目光同情看著戀野桃葉。
男人太多了也是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