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撥電話給崔庚。崔庚的手機開著,但是占線。李木打了幾次,一直占線。李木揉揉額頭,可以想像現在有多少人在找崔庚。
“所以崔庚是內奸是嗎?”李木打聽一下。
“不一定。”伯尼指揮著徐回找停車位,將車子停在一個隱蔽、視野好又進出無礙的位置。他看了看李木撥電話的煩躁樣子,道:“崔庚自己告訴薑誠對方想收買他,他覺得他可以應付,希望薑誠能夠相信他。薑誠相信了。這次薑誠被找到是因為他開了崔庚名下的一輛備用車,那車子的導航被黑掉了。”
徐回插話問:“崔庚知道這車子被黑了,沒告訴薑誠?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清楚。”伯尼拿了他的望遠鏡下了車,三兩下跳上車子旁邊的一棵樹,看了看周圍的情況。
李木在車上跟徐回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均有著無奈。他們一定是狗仔圈裡活得最刺|激的工作室了。
李木認命地繼續打電話,這次打通了。
“崔庚,我是李木。你終於開機了,哎呀你的電話太難打了。薑誠住院了你知道嗎?哦哦,你正來醫院啊?有什麼能幫你的嗎?我已經在醫院了。哎,你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之前我跟薑誠通話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我跟你說,你來的時候小心點,側門正門全是記者,還有很多粉絲。”
電話那頭崔庚謝過了,說還有事先掛了以後聯係。
李木忙道:“哎哎,薑誠今天跟我說了一些事,你去見他之前,咱們先商量商量。他委托我幫他,咱倆得先通個氣。”
崔庚那頭頓了頓,道:“那你說。”
“你現在身邊有人吧?”
“嗯,我跟杜總一起呢。”
“那你到了方便的時候給我電話,我們約個地方。”
“行吧。”崔庚這邊說完,旁邊的人似乎說了兩句什麼,崔庚應道:“是李木。”旁邊的人又說了什麼,於是崔庚又道:“杜總說他有話要問你。”
李木一個激靈,趕緊道:“等一下,這邊粉絲鬨起來了,我先去拍一會。一會我們聯絡。”
李木匆匆掛了電話。
他拉開車門鑽出去,正好看到伯尼走回來。
李木:“……”剛才這人不是上樹了嗎?現在怎麼從另一邊過來的。
李木把情況跟伯尼說:“崔庚跟杜利群正過來,他倆一輛車。杜利群說有事要問我,應該是關於戀情曝光還有獨家訪談的事。”
“你什麼打算?”
李木道:“沒什麼打算啊,反正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信的。我也習慣了。我就說我打通了薑誠的電話,他被我感動了,也需要一個渠道發表聲明……”
“我是問你打算怎麼接近他們製造混亂。”
李木:“……”怎麼說得好像很尊重他的意見似的。
“我聽聽看你的辦法行不行。”
李木有些不服氣,他抬頭挺胸,指了指遠處被攔在大門外的那些女生:“那群粉絲,看到了嗎?有我認識的。基本上各個大牌明星的粉頭們,都有我認識的人。”
“粉頭是什麼?”
“就是粉絲的頭目,粉絲團隊組織者之類的。粉頭對明星最忠誠,也能把大家組織起來。現在大家都對薑誠的傷勢很關心,也都認識崔庚。一會崔庚來了我跟她們招呼一聲,把崔庚的位置暴露了,她們肯定會圍過去的。然後我就帶你過去給他解圍。這樣夠混亂了嗎?”
“可以。”伯尼點點頭:“另外……”
李木以為他要問杜利群怎麼辦,結果伯尼道:“倪藍有粉絲嗎?”
“那當然有啊。那姑娘紅得很啊。又漂亮又聰明身手還特彆好,娛樂圈裡獨一份,怎麼可能不紅。”這男人跟倪藍一夥的,吹一吹倪藍的彩虹屁準沒錯。
結果伯尼撇了撇眉頭,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嫌棄。
“所以她也有粉頭?”伯尼問。
李木:“……”倪藍的粉頭他是不曉得,黑頭他太知道,就是他自己。
李木觀察了一下伯尼的表情,急中生智:“她粉頭就是藍耀陽啊。這也是娛樂圈獨一份了,娛樂圈大佬是倪藍的頭號粉絲,厲害……”李木看到伯尼又撇了撇眉,這次他覺得是嫌棄的意思了,李木的心顫了顫,那個“……吧”字還是說出來了。
伯尼沒反應。
李木趕緊道:“我先去聯絡一下那些粉絲做準備了。”
伯尼看著李木和徐回灰溜溜跑遠的樣子,又看看門口那一大群一大片哭嚶嚶的小女生,不禁皺了眉頭,娛樂圈沒什麼好的,還是儘快把女兒帶回家。隻是女兒紅了真是麻煩,出入行動都不方便。小孩子叛逆期真難管。
x市。
倪藍抱著筆記本與藍耀陽上了輛警車。
王漠他們已經做好了安排,跟機場協調好了,給歐陽睿等人開辟了綠色通道,跟航空公司也打好了招呼。給他們安排了連在一起的座位,空乘服務也會對他們特彆關照。
羅文靜跟著倪藍和藍耀陽,歐陽睿和雷星河押上喬義、鄭然,大家現在都趕著上了警車,先奔機場去。順輝酒店始終不是個安全的地方,還是儘早離開得好。
倪藍上了車繼續擺弄筆記本,藍耀陽給她充好了流量包不讓她的網絡掉鏈子。羅文靜知道薑誠還在急救,她沉默不語,一路安靜的跟從倪藍他們的安排,什麼都沒說。
車子開起來了,倪藍看了看窗外,舒口氣。
藍耀陽給她遞水讓她喝兩口,看她頭發有些亂了用手指給她梳了梳,拿出個皮筋給她。
倪藍把頭發綁了個馬尾,藍耀陽又問她:“你餓不餓?”這一天都沒怎麼吃上東西。早飯是湊合的,午飯是飛機餐。剛才晚餐也隻是飯盒。
藍耀陽在離開的時候,把酒店大堂的自動售販機那些巧克力威化、花生豆零食什麼的買了一堆,跟個老媽子似的裝了一背包。
“不餓。”倪藍腦子裡還琢磨著伯尼在醫院的行動。她有些擔心,在鬆苑伯尼雖然戴著口罩,但保羅親自|殺過來,證明他已經起疑了。
現在秦遠他們會不會猜到伯尼還在醫院呢,還是他們會跟著網絡媒體的報道走,相信伯尼已經逃離。雖然伯尼安慰說該做的事要做完,都到這步了,如果被發現也是沒辦法,但倪藍還是不痛快。
如果保羅確認勞倫斯.金沒有死,那美國那邊的安全屋還安全嗎?媽媽還在那兒呢。
倪藍越想越氣。該死的變態,該死的犯罪份子!
倪藍從記事起,生活就跟彆的孩子不一樣。彆的孩子開心的玩耍,而她要學英語,學打拳。媽媽說這個世界很危險,女孩子要學會自保。
後來她才曉得不是這個世界是很危險,是她爸爸的世界很危險。但媽媽不介意,媽媽很愛爸爸。她十一歲的時候,媽媽跟外公外婆閉門開了個會,過沒多久有個男人上門,對她說:“我是你爸爸。”
倪藍當時就給他一拳。但爸爸很厲害,倪藍打不過他。爸爸沒問她功課,沒責怪她在外頭打架被學校點名批評,隻跟她天南地北地瞎聊,然後爸爸說:“挺好的,很聰明,拳頭很有力,是個好苗子。”
倪藍覺得這人不是來跟女兒相聚的,是來挑手下的。
後來,媽媽在印度車禍喪生,外公跟大使館的人去辦了手續,把媽媽的骨灰接了回來。外婆跟倪藍說,做好準備,過不久你也得出去了。
但倪藍不願意。她不想離開外公外婆。他們的身體很不好了,她不想走。
拖了一年多,外公外婆先後因病逝世。那陣子倪藍過得很辛苦,雖然有人照顧他們家,但倪藍不高興,不愛搭理。連來照顧都得鬼鬼祟祟,他們這家子到底哪裡見不得人。
外婆走的那會,倪藍的“爸爸”出現了。倪藍不認識這個人,這不是當初陪她打架,無論她提什麼刁鑽問題都能應對的爸爸。這是個半禿頭的大叔而已。
但親子鑒定居然通過了。外婆簽好了文件,把撫養權交給了這個“爸爸”。
沒多久,外婆去世了。那時候許多瑣事要處理,倪藍未成年,沒有其他親戚,公安、社區這些單位三天兩頭來找。最後是“爸爸”辦好了一切手續,把倪藍帶走了。
出了國日子更不好過。因為爸媽都是“死人”,她這個孤兒就得隱姓瞞名過日子,要是能橫在沙發上看電影吃零食隱居也行,但可惜她有個反恐精英的爹。她每天有大量的學習任務,文化課和體能課一樣不落。她跟媽媽抱怨過:“你愛的這個男人,他不需要老婆,也不需要女兒,他活該抱著槍打一輩子光棍的。”
結果媽媽說:“你爸是最了不起的英雄,所以他才能有世上最好的老婆和最好的女兒。”
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這麼自然地把全家人都誇成天下第一,倪藍覺得有些肉麻。反正她是不懂父母的愛情,為什麼分開這麼久,偶爾見一麵,還能一直牽掛對方,還能為對方冒生命危險,還願意為對方做個沒有真實姓名,不能自由自在生活的人。
倪藍不理解,倪藍也不想理解。在她這個年紀,正是衝動叛逆的時候。
她覺得英雄也有垂暮時,不是身手的問題,是心態的問題。像她爸這樣,連到基地做個培訓反恐力量的教官都要冒用彆人的身份,她真是不能忍的。她不能屈服於惡勢力,她不能向保羅低頭,她想過正常姑娘的生活。她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她不想躲躲藏藏過日子。
倪藍正發愣,一顆巧克力突然塞進了她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