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牌預備!(2 / 2)

等等……

阮久忽然想到什麼,臉都皺起來了。

赫連誅和赫連誠是兄弟,那不就說明鏖兀大王有兩個兒子?

那赫連誠看起來可不小了,也就是說,鏖兀大王的歲數,還得在他想像的基礎上,再往上添幾歲。

他不乾了!

再老都快比他爹還要老了!

阮久丟下才啃了一口的奶黃包,瞬間吃不下飯了。

他現在學柳宣,往自己肩膀上紮一刀還來得及嗎?

赫連誅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你爹……不是……”

赫連誅是鏖兀大王的兒子這個消息,還是之前梁帝透露給他的,他不能把梁帝給賣了。於是阮久改了口:“鏖兀大王他到底……”

有幾個兒子啊?我到底要做幾個人的小爹爹啊?

赫連誅全然不知他是怎麼想的,他也不想現在就告訴阮久,自己就是鏖兀大王的事情。

要是現在就跟阮久說了,阮久肯定會生氣,而且會讓他放自己回家。

已經走到鏖兀了,他不想放阮久回去,也不想惹阮久生氣。

要等他真真正正地把人娶到了手裡,他再告訴阮久。

所以赫連誅沒有說話,隻是再給阮久遞了一個奶黃包。

阮久道:“之前那個還沒吃完。”

“你喜歡吃餡,就隻吃餡。”

阮久擰眉:“又不是你家的東西,你這麼大方。”

他撿起沒吃完的奶黃包,低頭啃了一口。

這可怎麼辦啊?

生活不易,軟啾歎氣。

赫連誅看著他憂愁的樣子,還以為是他不喜歡吃奶黃包的皮兒,但是為了節約,不得不硬著頭皮吃下去,所以嚼一下一朵淚花。

赫連誅暗暗下定決心,往後一定要讓阮久不用吃皮,隻吃餡兒,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

鏖兀對和談之事還算上心,準備得也還算周全。

在溪原耽擱了幾日,大梁使臣團便要重新上路,前往鏖兀都城尚京。

阮久想了想,對他們說:“要不還是多留幾天吧?”

阮老爺問道:“怎麼了?”

“柳宣肩膀上還有傷,再讓他養幾天吧,要是路上傷口再裂開就不好了。”

他這樣一說,眾人才想起來還有柳宣。

他平素都不聲不響的,旁人對他也不甚留意,提起他時,也不過以一句“文靜寡言”帶過。

可是新來的那個赫連誠卻說:“‘公主’真是善心,但柳公子的傷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養好的,要是耽誤了時候,他也擔待不起。不如派人問問柳公子的意思?”

柳宣向來溫吞,自然不會同意留在驛館。

經此一事,他也知道了,除非自己死了,否則無論如何,大梁鏖兀使臣都要把他帶去鏖兀,做阮久的“陪嫁”。

次日一早,大梁使臣就在鏖兀使臣的護送下,動身前往尚京。

臉色蒼白的柳宣被晏寧扶著出來,阮久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道:“你去我的馬車上坐著吧,我的馬車比較穩。”

柳宣動了動唇,剛要說話。阮久知道他不太喜歡自己,搶在他之前道:“我要和蕭明淵他們一起騎馬過去。”

柳宣隻能道了謝,最後被扶進他的馬車裡。

阮久的東西都是阮老爺重新準備的,與宮裡的東西不同,看起來一點都不華貴,但是很舒。

十八把馬車裡阮久用過的東西都收起來,換了新的。

晏寧扶著柳宣坐下,把靠枕放到他背後,讓他靠好。

晏寧下意識看了一眼馬車窗外,柳宣也跟著望了一眼,就看見阮久和朋友們在外邊打鬨。

他收回目光,對晏寧說:“你要是想跟他們一起騎馬,就去跟他們一起吧。”

晏寧想了想,最後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吧,等會兒你要是在馬車裡磕了碰了,血流一地也沒人知道。”

柳宣靠在枕頭上,抬手把馬車簾子放下來,將外邊阮久和朋友們的笑聲擋在外麵。

他的感覺很複雜,照理說,他應該怨恨阮久。

可是這一路行來,他卻忍不住喜歡起阮久的豁達樂觀。

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阮久,索性就先不看他了。

馬車外,阮久的朋友們看見柳宣把簾子放下來,誤解了柳宣的意思,有些不悅,壓低聲音交談。

“他這人怎麼回事?阮久好好地把馬車讓給他坐,他倒還甩臉子給人看。”

蕭明淵用手肘捅了捅阮久的腰:“你幫他做什麼?他又不領情,以後彆幫了。”

阮久無奈:“知道了。”

他隻是覺得,同為和親公子,柳宣不想去和親的心情他最能夠理解,自己早已經經曆過了這樣的情緒,有可能現在還陷在裡麵出不來,他能幫幫柳宣,就幫幫他,結果柳宣好像並不領情。

他翻身下馬,蕭明淵問了一句:“你去哪裡?”

“坐馬車。”

阮久上前,掀開馬車簾子,踩著腳凳上去,在位置上坐好。

晏寧道:“你不是要騎馬嗎?”

“不騎了,想睡覺。”阮久朝柳宣哼了一聲,極其幼稚地宣示主權,“這是我的馬車,我想讓誰坐就讓誰坐,不想讓誰坐,就不讓誰坐。”

柳宣麵色微滯,晏寧把毯子和枕頭丟給阮久:“你不是要睡覺嗎?快睡吧,這麼多話。”

阮久最後哼了一聲,抱著枕頭,腦袋枕在了晏寧腿上。

晏寧歎了口氣,抖開毯子,給他蓋上。

隻聽得前麵傳來行進的傳令,隨後馬車也開始緩緩行駛起來,蕭明淵與魏旭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靠過來,掀開簾子要看看裡麵,晏寧朝他們“噓”了一聲:“睡下了。”

蕭明淵皺眉:“他是豬嗎?天天睡覺。”

話音未落,阮久就從窗子裡探出手,啪的一聲,打了他一下。

*

十餘日的路程,大梁使臣抵達尚京的時候,草原上天朗氣清,萬裡無雲。

鏖兀的太後體諒梁國“公主”遠道而來,照著故土梁國的規矩,替他免去了一切虛禮,讓他不用出來拜會鏖兀人,連自己也不用拜會。

所以兩國使臣在城門口短短交談幾句,梁國使臣就進了城,阮久連馬車都沒有下,直接到了驛館門前。

不同於溪原用石頭壘成的、簡陋的驛館,尚京城中的驛館是照著梁國的樣式建造的,亭台樓閣都像模像樣,甚至在旱季缺水的鏖兀,也挖了一個小池塘。

可以看出,太後十分看重梁國使臣。

後來阮久聽說現今的鏖兀太後,也是十餘年前和親鏖兀的大梁公主,才明白過來。

還是和親公主最知道“和親公主”的痛苦。

這些天阮久不論是騎馬,還是坐馬車,都難受得很,屁股都要被磨平了,能夠好好休息幾天,當然是最好的。

阮久就這樣在驛館裡住了幾天,太後還派人來送過幾回點心給他吃,跟他說,要什麼吃的玩的,隻管開口。

看來他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過,太後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他趴在榻上,一邊吃點心,一邊點點頭。

身邊一個身材矮胖的老太監拿出手帕,幫他把掉到枕頭上的點心屑抹去。

老太監無奈笑道:“阮小公子,咱家今天是給您送典禮上要穿的衣裳過來的,順便給您帶兩碟奶皮,您彆光顧著吃啊,先試試衣裳,有什麼不好的,咱家好拿回去改。”

阮久坐起來,兩三口把手裡剩下的奶皮子吃掉,抹了抹手,鼓著腮幫子,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含含糊糊道:“周公公,你怎麼不早說?太好吃了!”

說著,他還意猶未儘地用手指按了按唇角。

周公公是太後和親的時候,從梁國帶來的,從一開始就在太後身邊伺候,應該算是太後的心腹。

如今見他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心下有些感慨。

這還是個隻懂得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呢。

周公公不跟他計較,用帕子給他擦了手,便帶他去看衣裳。

“太後娘娘說,雖然公子來了鏖兀,但說到底還是大梁人,還是個男子,不能委屈了公子。所以咱們辦兩天禮,頭一天就按照我們大梁的規矩來辦,第二天再照著他們鏖兀的辦。”

阮久乖巧點頭:“嗯,我的明白。”

“咱們給公子準備的是第二天的衣裳,也是鏖兀男子的衣裳。”

阮久摸了摸衣桁上正紅的衣裳,那衣裳摸起來有些粗糙,大約是羊毛織的。衣襟上一圈純白的羊毛,倒是格外柔軟。

周公公道:“鏖兀人的衣裳就是不太軟,裡邊縫了內襯的,穿起來肯定舒服。”

阮久把衣裳從衣桁上取下來:“那我去試一下。”

“好。”

阮久抱著衣裳進了內室,沒多久,就拽著衣袖出來了。

“我看起來應該不會很醜吧?”

周公公幫他整理好衣襟:“不會,很好看。”

阮久抬著頭:“那就好。”

他自己看不見,其實他穿鏖兀衣裳好看得很,窄袖衣裳利落乾淨,身上顏色又鮮豔,像是在草原上的少年。

唯有一點,他不像狼,他還是像小羔羊。

周公公見他總是傻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去換了吧。”

*

幾番商討,最終成親的日子也被定了下來,五月初三。

日子過得飛快,阮久一開始還能和朋友們打鬨,漸漸臨近期限,他整個人都慢慢地蔫了下去。

成親前一天,他自己一個人窩在房裡睡了一整天。

光是應付明天的和親典禮,就已經足夠讓他慌張了。他自覺沒有精力再做其他的事情,隻能暫時把自己“關掉”。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到第二天早上,阮久一早就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洗臉穿衣。

他的朋友們插不上手,就那樣並排站在一邊。

最後阮久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朋友們拉住他。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阮久疑惑:“什麼?”

“快馬已經準備好了,咱們擄上你就跑,還來得及,跑三天三夜就能跑出鏖兀了。”

阮久抬手,拍拍朋友們的“狗頭”,還笑著開了個玩笑:“沒事兒,小爺我走了。”

他振作起精神,臉上是笑著的,眼睛也是彎著的,隻是有點兒濕潤。

他走出門,阮老爺早已經在房門前等著他,阮久跳起來,雙手攀住父親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

阮老爺把他背好,問了他一句:“這麼快?和他們說完話了?”

阮久靠在他耳邊,小聲咕噥道:“沒什麼好說的。”

忽然阮老爺也說了一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阮久一激靈:“爹你在說什麼?”

“咱們家在尚京開了鋪子,鋪子裡有暗道,能躲幾天。你現在說一句你不想和親,爹立馬背著你衝出去。”

“你怎麼和他們一模一樣?”

阮老爺苦笑了一下,語氣卻依舊平靜:“這不是舍不得你嘛?”

“爹,我要是跑了,還得我哥過來。要是打起仗來,你的鋪子全得被充作軍餉,我的那些朋友,都得上戰場。”阮久小聲道,“我不想這樣。”

“好吧。”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阮老爺也隻能背他出去。

驛館門前,一眾鏖兀人早已在等候。

還沒等阮老爺出去,赫連誅身邊那個名叫格圖魯的隨從就迎上前,遞給阮久一塊疊得方正的紅蓋頭。

阮久杏眼圓睜,有些惱了:“我不蓋這個。”

格圖魯道:“小公子,您就蓋上吧,這是大王的命令……”

阮久皺眉:“爹,放我下來,我不和親了。”

阮老爺沒有把他放下來,因為他隨時準備著帶著阮久逃跑。

阮久又回頭看向自己的朋友們:“蕭明淵,去把你的快馬牽來。”

他們與鏖兀那邊一早就說好了,都穿男裝,如今鏖兀大王又拿出一個紅蓋頭來給他,在阮久看來,這就是明擺著的折辱。

還命令?他在命令誰呢?

格圖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了口:“這是大王的請求……懇求、哀求……跪求,跪求!”

這還差不多。

阮久方才也不過是一時要強。就如他方才所說,和親關係到兩國邦交,他心裡還是明白的。

遑論他與鏖兀大王,原本地位就不相當,要是把那個“彪形大漢”給惹惱了,阮久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他癟了癟嘴,兩根手指撚起蓋頭,隨便蓋上了,對格圖魯道:“你回去傳話,下次有事情提早跟我說。”

“是。”其實格圖魯也害怕,怕把他惹哭了,不過來了。他應了一聲,幫阮久把蓋頭擺正,就跑出去傳話了。

阮老爺繼續背著他出去。

到了驛館門前,阮久被阮老爺送上馬車。

蓋頭遮掩著,他看不見,隻覺得周圍好像安靜得有些古怪,就連一向多話的蕭明淵也沒有說話。

他試圖詢問父親:“爹,怎麼了?為什麼……”

阮老爺把他推進馬車,轉頭看向眼前身著喜服的赫連誅。

赫連誅才隻十三歲,和阮久待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笑著的,看起來也沒什麼古怪的。他出使梁國,又跟著梁國使臣,護送和親公主一路回到鏖兀,梁人都隻當他是某個皇室宗親家的孩子,跟著來玩耍的。

不想今日竟是他穿上了喜服。

赫連誅朝阮老爺笑了一下,壓低聲音喚了一聲:“父親。”

阮老爺指著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你……你……”

赫連誅都這樣稱呼他了,阮老爺此時也反應過來了。

赫連誅就是鏖兀大王,赫連誅就是那隻拱了白菜的豬!

臭豬竟在他身邊,還和他們一起走了一路!

阮老爺隻覺得怒氣直衝天靈蓋,蕭明淵等人也是久久不能回神,待反應過來,要上前理論,鏖兀人就已經把馬車給牽走了。

赫連誅翻身上馬,動作利落乾脆,跟在馬車旁邊,迎接“和親公主”進宮。

馬車裡的阮久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他摸索著掀開馬車簾子,回頭喚了一聲:“爹?”

沒有人回答他,隻有一個人握住了他的手,讓他鬆開馬車簾子,回去坐好。

阮久心中惴惴不安,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可是他一時間也想不出,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們都這樣安靜。

難不成是鏖兀大王長得很醜很老?再老總不能比他爹還老吧?

要是老得跟他沒見過麵的爺爺一樣,那還可以,他等著鏖兀大王一死,就直接登上太後的寶座。

但要是鏖兀大王死了,他要支持誰做新的鏖兀大王呢?

赫連誠肯定不行,他看起來就不太正常。赫連誅倒是可以,就是年紀太小了,他還沒見過十三歲就做大王的人呢。

阮久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馬車什麼時候停下了。

有人掀開簾子,朝他伸出手。

阮久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手放到那人的手裡。

阮久被他扶下馬車,落了地,才還魂似的反應過來。

不對!

這人的手雖然有些寫字練劍磨出來的手繭,卻一點都不老!

阮久一激靈,猛地掀開蓋頭,與赫連誅對上目光。

赫連誅朝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如同幾月前與他初見。

嗨!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