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回國省親(2 / 2)

赫連誅不再管他,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阮久。

而後暗衛又呈上來一個染了血的包裹,裡麵是幾本書。

“那時候在溪原城,大王下令,將溪原城上下都圍起來。一個小隊正巧遇見了柳公子,僵持之際,一個新來的士兵一時失手,誤發了箭,把柳公子誤殺了。”

“那個小隊害怕被怪罪,於是把屍首拖走,草草掩埋,隱瞞事實。前幾日他們喝了點酒,才把事情說了出來。那幾個人已經按照軍紀處置了,這是柳公子留下來的行李。”

赫連誅捏著包裹一角,掀開看了一眼。

書卷上也都是血跡,那暗衛道:“據說柳公子臨死前,有一句話留給王後,臣等不知道該不該稟報王後,所以先來請示大王。”

赫連誅不悅皺眉:“他說什麼?”

“他說,如果王後有朝一日回國省親,求王後一定不要跟他母親說,他是這樣死的,隻須跟她說,自己是病死的,就好了。”

赫連誅沉默,那暗衛不明白他的意思,出聲詢問:“大王,要告訴王後嗎?”

赫連誅搖頭:“不用,彆讓他知道柳宣死了。”

“是。”

暗衛領了命要下去,才走到門前,忽然又聽見赫連誅道:“慢著。”

赫連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竟道:“告訴他,簡單地說兩句就行。”

“是。”

暗衛再次領命下去。

他不知道赫連誅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其實赫連誅隻是由柳宣想到了自己。

柳宣騙過阮久,他也騙過阮久,阮久每次都很生氣。

他不能再騙阮久了,就算真的很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情也不行。

柳宣就是前車之鑒,赫連誅應該學聰明一些。

那暗衛很快就回來複命了。

“王後沒說什麼,隻是歎了口氣,說了一聲‘知道了’,就和烏蘭大人一塊兒丟豬骨頭玩兒了。”

赫連誅頷首,同樣也應了一聲:“知道了。”

他皺了皺眉,忽然捕捉到一件令人不悅的事情:“王後和烏蘭在一起?”

暗衛不解:“大王,烏蘭大人不是照顧王後起居的人嗎?他和王後在一塊兒,有什麼奇怪的?”

上次那件事情,赫連誅應阮久的要求,沒怎麼為難烏蘭,讓他下去寫了份陳情書,把這些年的事情說清楚了,也就算了。

而且赫連誅親政之後,直接就把烏蘭和格圖魯兩個人的後妃名分給拿了,他們兩個現在就是普普通通的鏖兀官員。

這樣的結果阮久很滿意。

但其實,赫連誅心裡還是不太高興,阮久這樣護著烏蘭,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實在是令人無奈。

赫連誅想了想,道:“這幾天讓烏蘭和格圖魯把手上的事情對調一下。”

“大王的意思是?”

“讓格圖魯陪著王後,讓烏蘭去做格圖魯的事情。”

“格圖魯大人做的事情,恐怕……”

“恐怕什麼?烏蘭總是做這些照顧人的事情,往後連老婆都娶不到,傳我的旨意,說我是為了他好,讓他去帶帶兵。”

“那格圖魯大人……”

赫連誅假公濟私,卻仍舊振振有詞:“格圖魯總是打打殺殺的,不會照顧人,以後娶了老婆,也不懂得照顧,老婆遲早要跟人跑了。這也是為了他好。”

“大王英明。”

說起阮久的事情,赫連誅不免還有些孩子氣和幼稚的展示欲:“等你娶了老婆,你就知道了。”

暗衛:雖然不太明白,但是覺得大王厲害極了,真不愧是少年老成的鏖兀大王。

*

於是第二天,烏蘭和格圖魯就調換了崗位,烏蘭領兵巡邏,格圖魯窩在阮久身邊,給王後端茶倒水,照顧王後的飲食起居。

阮久趴在榻上,看著格圖魯捏著手指,穿針引線,覺得樂不可支。

“不對不對,是這樣的。”阮久坐起來,從他手裡接過針線,搓了兩下,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開始穿針。

格圖魯好奇地看著:“王後,我試過了,真的進不去。”

“你彆說話。”阮久有些惱了,“你一說話我就對不準了,烏蘭每次都弄得很好,肯定是你不會。”

“放屁,這東西就是進不去。”

“好啊你,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阮久把針線塞還給他,“今天之內必須給我弄進去,不然治你的罪。”

赫連誅剛進來的時候,就聽見阮久正在發“王後脾氣”。

他很滿意,王後和後妃就是應該這樣相處的。

但是下一刻,阮久就又和格圖魯湊到一塊兒去了,因為研究的是針線,湊得還格外地近。

阮久捏著他的手:“不是這樣的,你看我,烏蘭是這樣弄的。”

赫連誅垮起一張大王批臉,上前把阮久給提走。

烏蘭和格圖魯都不行,還是得他自己時刻守在阮久身邊才行。

*

不知不覺間,赫連誅親政已有一年。

這一年來,朝中有莊仙改製,改製的觸角深入到鏖兀民間鄉野,赫連誅這些年在溪原城的經曆有了用處,再加上阮久和親時帶過來的工匠典籍,鏖兀上下煥然一新。

鏖兀與大梁之間,修建了統一規格的官道,再不是前些年雜貨郎們用腳走出來的小路。於是無數雜貨郎一夜而起,蜂擁而至,竟慢慢地發展成了商會商行。

兩國之間,道路一旦通了,阮久便計劃著要回梁國一趟了。

他跟赫連誅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赫連誅原本是不願意讓他回去的,他回去一趟肯定要花個大半年,但是想想阮久的性子,又不敢攔著他,怕他一生氣,就不回來了。

隻能一個人默默地鬱悶。

阮久捏捏他的臉:“小豬,你不高興了?”

“沒有。”

這時候赫連誅已經十六歲了,比阮久還高半個頭。

他原本正和朝臣們議事,阮久來了,他站起來要抱抱阮久,就聽見阮久說要回去的事情。

那時候朝臣們還在,阮久就用大巫的身份跟他們說,王後應當回去看看。

朝臣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在赫連誅的暗示下退走了。

赫連誅當然不太高興,但又不能強要阮久留下。

阮久本來就可以離開的。不論是在赫連誅沒有親政的時候,還是在赫連誅重掌大權之後。

他本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離開,他卻一直都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留在這裡,陪著赫連誅,最後還做了大巫。

現在他要回去一趟,赫連誅當然沒有理由留他。

赫連誅想了許多話挽留他,最後隻能說:“那你一定要回來,彆去太久,給我寫信。”

“知道了,就半年。我馬上就束冠了,我也得回家一趟。束冠一輩子隻有一次,我要是不回去辦,我爹娘、還有我哥會很難過的。”

赫連誅看著他,摸摸他垂下來的烏發,不太能想象出阮久束發的模樣。

“這樣就很好看。”

“不一樣的,束冠之後,就是個男人了。”

“那好吧。”

阮久也給他順順毛:“我聽說,你們鏖兀是十八歲成年的。我現在去,就能在你成人禮的前半年趕回來。我記得大巫也要出席大王的成年禮,是不是?”

赫連誅點頭:“嗯,大巫要教大王一些成年的事情。”

阮久蹙眉:“那我不是早就教過你了嗎?”

赫連誅小聲道:“不是畫冊來教,是大巫親自教。”

阮久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我回去問問烏蘭,到底有沒有這個規矩,這個規矩怎麼這麼奇怪?是不是你現編的?”

“不是,本來就有,王後也要教,反正就是軟啾教。”

阮久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赫連誅胡說八道的東西了。

他輕輕拽了一下赫連誅的頭發:“讓你平時少看點畫冊了,你現在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赫連誅不喊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是看著阮久。

阮久馬上就要回家了,看一眼少一眼,他當然要多看幾眼。

赫連誅又問:“不能不回去嗎?過幾年再回去。”

阮久沒有回答,當然不能,具體原因,阮久剛才說得很清楚了,他要回去辦冠禮。

赫連誅已經知道答案了,想了想,把阮久抱起來,放在桌案上,平視著他,正色道:“我沒有看很多畫冊,你那個箱子裡的畫冊,我隻看了一點,你不讓我看,我就沒怎麼看。”

阮久笑了笑,摸摸他的腦袋:“那我回去之後,允許你看一本。”

赫連誅看著他不說話,阮久又道:“那看兩本,不能再多了,再多你又要發燒生病了。”

赫連誅臉一紅,隻是他小麥色的皮膚,阮久看不太出來,隻有他自己覺得麵上發熱罷了。

赫連誅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窩在他懷裡:“可是小豬真的很舍不得軟啾走嘛。”

他蹭蹭阮久:“要軟啾摸摸。”

阮久摸摸他的腦袋,他卻把阮久按倒在書案上,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要軟啾摸摸。”

他說完這話,就俯下身去,親了一下阮久的唇角。

這些年,他親阮久,從一開始親的就是臉頰。

現在阮久馬上就要走了,赫連誅還是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實在是太不應該。所以他打算今晚趁熱打鐵、全軍出擊,他準備先親親阮久的唇,先進一步。

可惜俯下身去的時候,沒對準,錯開了,親到的隻是唇角,和臉頰沒有什麼兩樣。

赫連誅有些懊惱,按著阮久,準備再來一次。

這回臉紅的是阮久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推開赫連誅,撐著手,試圖坐起來往後撤,衣袖卻帶倒了案上堆成一摞的奏章。

嘩啦啦散落一地。

赫連誅還以為自己肯定要被罵了,但阮久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眼尾都泛著紅。

赫連誅問:“軟啾,你哭了嗎?”

阮久回過神,按了按眼角:“才沒有!”

然後阮久就知道了,自己說了多麼糟糕的一個回答。

因為赫連誅的眼睛,簇的一下就亮起了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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