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早做決斷【一更】(2 / 2)

隻有喝醉的小狗才有這麼大的力氣,才敢違抗他的意思。

昨天也是在這裡,赫連誅喝醉了,像小羊一樣摸他的手。

上回看在他喝醉的份上,就原諒他了。

這回他好像又喝醉了……

赫連誅鬆開阮久的時候,正好最後一朵煙火落了幕。

赫連誅捧著阮久的臉,用拇指按了按他通紅的臉頰,阮久臉上的紅暈非但沒消下去,還更紅了。

阮久要抬手打他,就像小貓抓人一樣。

赫連誅握住他的手,在旁人看過來的時候,把阮久帶走了。

*

夜深,皇帳內,阮久暗暗下定決心,這回就算赫連誅是真的喝醉了,那也不原諒他了。

赫連誅按著他,讓他在榻上坐下,自己則在他麵前蹲下,仰頭看著他。

阮久問他:“看什麼?”

“咬破了。”赫連誅按了一下他的唇角,笑著道。

阮久往回躲了一下,用指尖碰了碰唇角,倒吸一口涼氣:“你還好意思說?”

“我去拿藥。”

赫連誅翻出藥膏,用指尖蘸了點,輕輕地抹在阮久破了的嘴角上。

冰涼涼的,赫連誅的指尖卻有些異常的燙。

藥膏是赫連誅一早就準備好的,他知道自己肯定要忍不住弄傷阮久。

給他抹完了藥,赫連誅又戳了戳阮久透著胭脂顏色的雙唇。

“軟啾,方才老將軍說……我還不是太懂,你教我嘛。”

他用慣用的小狗眼睛,委屈巴巴地望著阮久。

阮久當然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隻是不由得有些緊張,還有些顧慮。

他想了想:“明天還要早起,已經……已經很晚了。”

赫連誅顯然有些不悅:“明天蕭明淵要去梁國。”

“不是,明天要卜卦,大王成年的卦象。”阮久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我明天要走那個高台。”

他倒是很會撒嬌:“本來你親了兩口,就有點腿軟了,我怕我明天再從台子上跌下來,還連累你要來接住我。”

赫連誅這才緩了神色:“知道了,我自己去洗漱。”

阮久摸摸他的頭發:“再等一會兒。”

赫連誅頷首:“好。”

赫連誅轉頭要走,阮久見他實在是不高興,像淋了雨、耷拉著尾巴的大狼,想了想,還是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在赫連誅轉過身時,阮久湊過去,踮起腳,同他交換了一個清清涼涼、帶著藥膏清香的吻。

“你彆生氣嘛,再等幾天。”阮久在他的唇角上也咬了一下,“我沒有不喜歡你,軟啾最喜歡小豬了,給你蓋個印子,你就是我定下的小豬了。”

“我知道。”赫連誅目光深邃,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貼了貼他的頸側,“我已經等了五年了,再等幾天也沒關係。”

阮久拍拍他的腰:“去洗漱吧。”

“好。”

*

屏風後邊傳來水聲的時候,阮久輕手輕腳地出了帳篷。

他快步跑過草地,牧草草尖劃過他的衣擺,發出簌簌的聲響。

在山坡那邊,有個人在等他。

阮久朝他揮了揮手,低聲喚了一聲:“蕭明淵。”

蕭明淵抬頭,大步朝他走來:“你怎麼來這麼遲?還走不走?”

阮久莫名有些猶豫:“我……”

“今日下午,英王派人來鏖兀了……”

“這個你放心,赫連誅不會反悔的。”

“那你反悔了嗎?”

“我……”阮久捋了捋頭發,實在是有些苦惱,“我肯定得去梁國,但是今天走不成了。”

蕭明淵也有些惱了:“我人都安排好了,所有精銳護送你走,你現在不走,等明日我們行軍動身了,到時候你一個人在尚京,身邊都是赫連誅的人,還怎麼走得了?”

阮久語氣堅決:“反正就是不行,我不走了。我要是今晚走了,赫連誅得走火入魔。”

蕭明淵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走,他不會走火入魔?”

阮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要讓赫連誅放他走,恐怕要等到赫連誅駕崩的時候。

蕭明淵緩了語氣:“還是你自己做決定吧,我也不懂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是要走,明天之前,隨時來找我,我讓人送你走。”

阮久點點頭:“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蕭明淵忽然問道:“誒,你真的想做鏖兀皇後?”

阮久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嗯,我很喜歡他。”

“行吧,本來我還想等我做了皇帝,把你從鏖兀要回來的。”

“不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赫連誅的狗脾氣,到時候又得打起來。”阮久忽然想起一件事,“要是我今晚就走了,晚上赫連誅發現了,說不定立即反悔,不借你兵馬了。我要走,還得等到你們都走了再走。”

蕭明淵笑了一聲:“有那麼厲害嗎?”

“那當然了。”阮久還有些驕傲。

“那行,你不走還省得麻煩。”蕭明淵抬頭看了看天,同他道過彆,轉身要走,“你要是想回來,隨時說一聲啊。”

“知道了。”

阮久朝他比了個手勢,看著他把準備好的人馬都帶回去了,鬆了口氣,自己也準備回去。

不得不說,赫連誅確實是深諳阮久的心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命脈。

他分明隻說了兩三句話,便把阮久今晚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阮久為了他,還是暫時留下來了。

*

仍舊是匆匆跑回營帳,掀起衣擺一陣風。

阮久在皇帳前停下,理了理衣裳,才掀開帳子要進去,阮久才邁進去一步,就撞到了什麼東西。

阮久抬頭,被嚇了一跳,赫連誅就站在門前。

應該是在等他。

“回來了?”

“嗯。”反正赫連誅要查,肯定是查得出來的,阮久乾脆也不撒謊,“去找蕭明淵了,他因為下午英王使臣的事情,有點擔心,過來問我一下,我讓他放心。”

“沒有彆的了?”

“……沒有了。”

赫連誅目光深沉地望著他,不知道是不是信了,一隻手按著阮久,把阮久摟進自己懷裡,一隻手掀開帳篷簾子。

烏蘭帶著幾隊人馬,安靜無聲地站在皇帳前,聽候差遣。

赫連誅低頭看了看阮久,又朝待命的侍從們,緩緩地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去。

他知道阮久要走,也早就預備好了要找他,沒想到才召集人馬,阮久就自己回來了。

如此便不必了。

幾隊人深夜潛行,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

赫連誅不動聲色地把簾子放下,連這些人的影子都沒讓阮久瞧見。

他用這隻手按住阮久的後腦,輕輕壓住他的頭發,聲音低得聽不見:“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

這天晚上之後,阮久再也沒有離開過皇帳。

一直到了清晨時分,阮久從床上爬起來,稍作洗漱,換上大巫的衣裳,要去卜卦。

這是大王成年禮的第三天,也是典禮的最後一天。

阮久提著衣擺,與赫連誅一同登上近百級台階的高台。

這時高台上的火塔已經燒完了,剩下一地灰燼,阮久虔誠地跪坐在軟墊上,俯身撿起自己兩天前丟進去的石頭。

一塊一塊撿起來。

阮久將撿來的石頭用手擦乾淨,擺在麵前,開始卜卦。

他已經為赫連誅卜過好幾次卦了,在他尚未手握大權的時候,在他險些出事的時候。

現在是赫連誅誌得意滿、鏖兀國泰民安的時候。

隨後有小侍童把他的卦辭傳給大臣和底下的百姓。

“英明偉岸,天生帝王。”

這是鏖兀的天神給鏖兀大王曆經磨難之後,至高無上的嘉獎。

等典禮結束,就已經是正午了。

蕭明淵他們本來一早就要走了,為了等他,才留到了現在。

阮久結束了卜卦,來不及換下大巫的衣裳,就去找他們了。

格圖魯道:“王後儘管放心好了,有我在,保證速戰速決,王後在尚京等著我們凱旋就是了。”

阮久點點頭:“我當然信得過你。”

他看向蕭明淵他們:“你們也一路小心。”

“知道了。”

他看看魏旭還纏著樹枝固定的手腳:“你不用留下來再養一陣子嗎?”

“不用了。”魏旭道,“我爹還在尚京,我得趕回去救他。”

阮久仿佛被說中了心事,有些愣愣的。

此後便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道彆的時候,晏寧攬了一下阮久的肩,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早下決斷,我留了人在城外,你要想走,隨時能走。”

阮久沒來得及說什麼,晏寧就鬆開他,拍拍他的肩。

阮久看著三個朋友翻身上馬,就連傷了腿的魏旭也是如此。

魏旭都傷成這樣了,尚且記掛著永安城裡的家裡人,一定要趕回去。

他阮久卻總是在猶豫。

阮久看著朋友們走遠了,一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轉身要回去。

赫連誅就站在他身後,將他的動作神態看得很清楚。

赫連誅道:“晚上回宮。”

“這麼快?”阮久驚訝抬眼。

“嗯。”

要是回了皇宮,他要走,可就更難了。何況他前幾天才逃跑過一次,侍奉的宮人侍衛們,肯定不會在短期內放鬆警惕的。

阮久實在是有些頭疼。

方才晏寧的話仿佛又在他耳邊響起,早做決斷。

阮久,早做決斷。

阮久扭頭看了一眼赫連誅,已經定下來了,他就離開一會兒,一小會兒,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