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時禮以為按照沈驚衍的性格, 說不定會把她丟在這裡轉身就走,結果沒想到他不僅沒走,還強行把她抱了起來, 一臉鎮定的對男主道:“多謝許兄救命之恩。”

“是我不好, 看到嫂夫人在這裡,便想著打個招呼, 沒想到嫂夫人受了驚嚇,直接掉進了水裡, ”許知雖然跟沈驚衍不對付, 但一般也不牽扯旁人, 看到在對方懷裡打哆嗦的時禮, 不由得一陣歉疚,“今日實在抱歉, 等過幾日定要登門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隻是今日之事還請許兄保密。”沈驚衍淡淡道。

許知點了點頭:“涉及嫂夫人聲譽,我自是會小心。”

沈驚衍看了他一眼,見沒彆的可說了, 便抱著時禮轉身走了。時禮趴在沈驚衍懷裡,偷偷的往外看,卻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從角落裡跳了出來, 直直的朝著男主去了。

……那就是女主吧, 沒想到自己非但不能阻止男女主見麵,還做了他們之間的墊腳石。時禮簡直氣憤。

然而等到了馬車裡, 她就顧不上氣憤了。雖然夏日悶熱, 可衣衫都泡了冰涼的河水, 粘在身上十分難受,加上旁邊黑麵神一般的沈驚衍, 仿佛一台自動製冷的冰箱,叫她的體感除了冷,還是冷。

時禮咽了下口水,小小聲的開口:“我們先前不是騎馬來的麼,你從哪弄來的馬車?”

沈驚衍不語,隻是定定的看著她。

時禮乾笑一聲:“我剛才掉進水裡的時候特彆害怕,生怕自己就這麼死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幸好被人救了,我才能繼續坐在這裡同你說話。”

沈驚衍依然不語,倒了杯熱茶給她。

……這些男配的性格為什麼都那麼像,一不高興就不說話,難道是男配的標配人設嗎?時禮心裡長歎一聲,試圖往他身邊挪兩步,然而看到自己經過的地方都留了一片水漬後,她又停下了。

雖然這馬車像是臨時找來的,但也看起來不便宜,不能隨隨便便糟蹋東西。時禮本著節省的觀念,停在原位沒有動了。

“你是不是生氣了?”她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是氣我一個人坐在河邊玩水,還是氣我掉進水裡之後被許知給救了?你總要給我一個答案,我才能順著答案跟你解釋嘛。”

沈驚衍總算有了點反應,但隻是把杯子遞給她,慢悠悠的說一句:“沒事。”

……沒事你就這個反應?時禮有些生氣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方才可是差點被淹死,你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還要我這個受了驚嚇的人來哄你?”

“你可以不哄,我沒生氣。”沈驚衍垂下眼眸。

時禮頓了一下,慫了:“想哄,可也不能一直讓我哄啊,你鬨兩下脾氣就差不多了,我雖然是被許知救上來的,但也沒有跟他過多接觸,你不至於醋成這樣吧?”

“沒有被他抱著從水裡出來,你很失望吧?”沈驚衍似乎終於忍不住了,目光清冷的看向她。

時禮一愣:“你什麼意思?”

“為了和他牽扯上,故意在他麵前落水,我倒是不知道,夫人原來這麼好手段。”沈驚衍平靜的說著戳心窩子話,“隻可惜夫人用錯了人,若是用在我身上,必然不會叫夫人失望。”

時禮怔怔的看著他,突然就不想解釋了,冷著一張臉坐在那裡。

她不說話了,沈驚衍卻是不依,眯起眼睛緩緩問道:“怎麼,被我說中了?”

時禮把他當空氣,一個人瑟縮的滑到地上,抱著雙腿將臉埋進膝蓋,整個人都小小的一隻,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沈驚衍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馬車卻停了一下,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因為時禮這一身水,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會引起爭議,所以他們打算從後門回府,後門這裡隻有一盞燈照亮,周圍是黢黑的樹林,十分的荒涼和偏僻,絲毫不擔心會被人看到。

車夫跳下車叫人開了門,正打算駕馬進門,卻聽到沈驚衍冷淡道:“你們都先回去,將大門關上,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出來。”

車夫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刻應了一聲,叫上周圍看守的侍衛轉身回了府中。

隨著一聲門響,沈驚衍和時禮連同馬車被關在了門外,孤零零的仿佛置身於一片荒林之中。

沈驚衍看著縮成一團沒有動彈的時禮,淡淡的說一句:“以為這樣我就能就此揭過?”

不可能的,她方才看許知的眼神,她莫名其妙的落水,都讓他無法釋懷,更彆說就這麼放過她。

時禮縮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

沈驚衍蹙起眉頭,冷著臉去掰她的胳膊,卻觸手一片冰涼。他頓了一下,強迫時禮抬起頭,卻看到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時禮哭的時候沒有聲音,隻是安靜的掉著眼淚,這會兒眼眶都已經哭腫了。

沈驚衍抿了抿唇,努力讓眼神維持冰冷:“你覺得哭有用?”

時禮抹了一把眼淚,突然瘋了一樣朝他衝過去,沈驚衍下意識接住她,下一秒便被她狠狠的捶了一下肩膀。

“你個王八蛋!老子掉水裡差點淹死,你不關心也就算了,竟然還說什麼老子是為了被許知救才掉水的,你還是個人嗎?!”時禮完全忘了花燈節的感動,大有把這狗男人打死的衝動。

她的力氣雖然不大,可用了十成十的勁兒,沈驚衍還是被捶得疼了,隻是他一動不動的任由她發.泄,直到她徹底沒了力氣,他才反手將她製住,抓住她身前的衣領一拽,生生將她的衣裳拽開了。

時禮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然而他卻梏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剝了個乾淨。

時禮原本就冷,雖然濕衣服沒什麼用,但穿了這麼久,多少還是有點熱氣的,現在突然被他脫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沒等多久,她便不覺得冷了,不僅不冷,還有些……熱?

時禮跪趴在座位上,膝蓋下是自己的濕衣,即便墊了厚厚一層,她的膝蓋還是磨得有些紅了。她的身子像小船一樣晃晃悠悠,腦子裡卻仿佛炸煙花,盛大的璀璨之後有一瞬白光,閃得她眼睛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撐不住了,兩眼一黑倒了下去,睡得人事不知。沈驚衍將自己還算乾燥的衣裳披在她身上,自己隻著了一件單衣去了馬車外,駕著馬車進了府內。

等把時禮安頓好後,他便起身到外頭去了,不多會兒一個暗衛走了出來,看到他後直接跪下,不等他問便將方才的事都說了。

沈驚衍聽到時禮不是故意落水的時候,眼底浮現一絲波動。

“回大人,確定,夫人不過是普通人,若是故意落水,會下意識保護自己,不會讓自己嗆那麼多水,而且夫人踩過的泥地上有雜亂的痕跡,若是故意的,該很平緩才對。”暗衛一字一句道。

沈驚衍沉默許久,才緩緩說一句:“知道了。”

暗衛走後,他一個人在院中站了許久,直到身子變得冰涼,才轉身回了寢房。寢房裡時禮睡得十分安穩,被疼愛過的小臉微微泛紅,眉眼間滿是慵懶倦怠之意。

他到她身邊躺下,因為身體很涼,怕熱的時禮下意識便抱住了他,腿翹到他身上的同時,還不忘枕上他的胳膊,將他霸占個徹底。

沈驚衍伸手摟住她,靜了許久才閉上眼睛。

翌日一早,時禮迷迷糊糊要醒來時,意識漸漸回攏,昨日的事儘數在腦中浮現,一想到自己落水,沈驚衍非但不安慰自己,反而還強迫她,她這回說什麼也要給他個教訓,叫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

時禮越想越氣,直接把自己氣醒了,睜開眼睛才發現身邊沒人,她輕哼一聲,開始思考報複的辦法。

正當她認真思考時,丫鬟小心翼翼的進來了,看到她醒了後一臉驚喜:“夫人,您總算醒了!”

“我平日不也這個時候醒麼,為什麼這麼驚訝?”時禮不解的看著她。沈驚衍不知道節製,平時蓋棉被純聊天也就算了,一旦要做點什麼,那就是不到精疲力儘不結束,導致每次應付完他,自己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丫鬟聽到她這麼說,急忙搖了搖頭:“不是不是,不是這樣,是大人……”

“彆跟我提他。”時禮還在氣頭上,一聽到她提那個人,就立刻板起臉製止了。

丫鬟急得汗都要出來了:“可是大人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您若是再不去看他,恐怕他就要不行了!”

時禮愣了一下:“你說什麼?跪什麼?”

丫鬟緩了緩,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是這樣的,大人一大早天不亮便起來了,叫人送了一大桶放了冰塊的水,又拿了幾根荊條,赤著上身背著荊條,還叫人往身上潑帶了冰的冷水,如今已經有將近兩個時辰……”

丫鬟話沒說完,時禮便已經從床上跳了下來,她昨天膝蓋用得太多,腳一接觸地麵就軟了一下,差點跪倒在地上,但她咬了咬牙,忍著腿上傳來的酸痛跑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

寢房正門外,沈驚衍麵無表情的跪在那裡,隻穿了一條武夫練武的麻料粗布褲子,身上緊緊捆著幾根荊條。此刻荊條的刺紮在他身上,有許多地方滲著血跡,她最喜歡的腹肌上,也出現了許多細小的傷口。

他的褲子已經濕透了,地上也暈開一大片水,唇色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疼的,看起來一點血色都沒有,饒是如此,也有小廝站在他旁邊,戰戰兢兢的往他身上澆水。

時禮隻看一眼便受不了了,砰的一下將門推開,衝到他麵前冷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誤會夫人了,負荊請罪。”沈驚衍不急不緩道。

時禮離近了才發現,她方才以為是血跡的紅,根本不是血,而是被刺剌開的傷口,冰水潑下時,血早已經被衝刷,隻留下已經泡得發白的傷口,以及傷口裡紅牙牙的肉色。

時禮沒想到他對自己下手這麼狠,當即就炸了:“這是我的夫君,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這麼傷自己的?!”

這話說得,好像她才是這具身子的主人一般。

沈驚衍眼眸微動,仰頭看向她。

時禮怒氣衝衝的斥退小廝,蹲在地上開始幫他解荊條,每次因為動得厲害而將他的傷口弄破。

時禮都膽戰心驚的,越是膽戰心驚就越是生氣,嘴上半點不饒人:“你以為苦肉計就有用了?就能彌補你的過錯了?我告訴你你休想,你這次真是要氣死我了,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你!我要罰你三天都不準吃飯!”

“好。”沈驚衍說。

時禮頓了一下:“我消氣之前你睡書房!”

“嗯。”沈驚衍垂眸。

時禮也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眼底閃過一絲奇妙的光:“我要離開你自己過!”

“不行。”沈驚衍這回拒絕了。

看來沈驚衍還是那個沈驚衍,時禮頓時放心了,把荊條弄掉之後,看著他身上繁多被刺破的小傷口,再看看自己昨天啃過的牙印,怒氣頓時少了大半。

她抿了抿唇,叫人去請了大夫,自己轉身回寢房了。為了讓沈驚衍長長記性,叫他以後彆總懷疑自己,時禮即便擔心得要死,也沒去書房看他,甚至連寢房的門都沒出。

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很容易就冷靜下來,然後她又開始想,若是換了她,男人有過跟人私奔的經曆,恐怕她即便能原諒,也無法徹底信任了,再想想自己見到男主的時候表現確實有些不妥,換了誰都怕是要生氣的。

她自己在屋子裡想了很久,反倒是把自己勸好了,想去書房看看沈驚衍,又覺得沒麵子,糾結半天還是去了。

書房裡一股濃鬱的藥味,再看臨時在屋內支了張床的沈驚衍,上半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說不出的可笑。時禮一來到他便發現了,一雙黑沉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時禮看到他狼狽的樣子抿了抿唇,板著臉走到他身邊坐下:“知道錯了嗎?”

“嗯。”沈驚衍認錯態度良好。

時禮冷哼一聲:“以後還這樣懷疑我嗎?”

沈驚衍不說話了。

時禮皺眉:“什麼意思,下次還敢是嗎?”

“我沒辦法保證。”沈驚衍隻說了一句。

時禮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所以有了下次,你還是會懷疑我,還要將今日的事再重來一遍?你口口聲聲說不再提我私奔的事,不再輕易懷疑我,可你現在在做什麼?”

沈驚衍看向她,一句話也不說。

時禮被他看得心煩意亂,轉身便往外走,走到門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我並非懷疑你,而是懷疑自己。”

時禮猛地停下。

“許知清廉正直,一直保持本心,而我早已經被權力腐蝕,到了無法抽身的地步,同樣的皮囊,他的皮囊下是清風朗月,而我的隻有血蛆腐肉,我拿什麼同他比?”沈驚衍聲音中沒有什麼情緒。

時禮猛地停下,怔怔的回頭看向他。

沈驚衍眼底閃過一絲嘲弄,一步一步朝她走來:“不止這些,他心胸也要比我坦蕩,若今日換了他,他必不會疑心你,也不會如我一般,仗著自己是男子,便對你用強。”

他走到時禮麵前站定:“更不會騙你。”

時禮張了張嘴,半晌艱難道:“……你騙我了?”

“嗯。”沈驚衍淡淡的看著她。

時禮眉頭微蹙:“騙了我什麼?”

“毀耕種桑一事,我答應你不再做,但最後還是做了,隻是瞞著你而已,”沈驚衍目光淡漠,“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疑神疑鬼、滿嘴謊言,根本不配……”

時禮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沈驚衍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禮深吸一口氣:“若不是因為我,你是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如果你是爛泥,那我也好不到哪去。”

她之前便想過,二十幾年的信念哪會說變就變,即便沈驚衍越來越不擇手段,可他內心深處,真的不會對如今的自己產生一絲唾棄?

現在沈驚衍親自給了她答案。

“我、我昨天看那個人,隻是本能的覺得他不簡單,而且對你好像有防備心……就當是我做賊心虛吧,我總覺得他會背後對付你,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至於之後掉進水裡,我真不是故意的。”時禮淺淺歎了聲氣。

沈驚衍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時禮也任由他看著,直到他彆開臉,才小聲嘟囔一句:“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男人,我隻知道這一點就夠了。至於你是好是壞,是卑鄙無恥還是陰險小人,在我眼裡都沒什麼區彆,至於彆人,若對你沒有威脅也就算了,若是有威脅,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她這番話算是把心意說透了,就是不知道沈驚衍會有什麼反應,會覺得她虛偽、還是彆的反應?時禮下意識的抬頭,猝不及防和他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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