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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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來, 齊明瑜跟車把式也混熟了。

這位老漢正是老薑頭。見這位年輕客官十分麵善, 又是去薑家灣的正好也順路,就笑著說:“客官,要不等俺到鎮子上把貨卸了, 再捎您一程?”

“好咧!那就多謝了!”齊明瑜是求之不得。

鎮子上距離薑家灣還有一段路程, 地上走著得半個時辰。他回鄉心切,恨不得立馬就到家。而老薑頭聽說他是大林的二表哥, 這趟回來是去薑茂山家的,就瞅了瞅他, 欲言又止。心說, 這後生是薑家的親戚,咋連椿芽的事都不曉得?

馬車抵達村子時, 已是下午。

齊明瑜跟車把式告了彆, 就提著包袱往村裡走去。對他來說,這裡是既熟悉又陌生, 那時為了躲避搜查白天不敢露麵, 到了夜裡才出來透透氣。腿傷痊愈後, 也曾爬上屋頂俯瞰著整個村子,對那些縱橫交錯的村道十分熟悉。

齊明瑜沿著村道走著。

現在是農閒時節,雖然是冬天可天氣晴好, 那南牆根下背著風,曬得暖暖的。村民們攏著袖子,三三兩兩地蹲在一起說話兒,見有人經過就好奇地瞅瞅。還有熱心腸的大聲地打著招呼:“哎, 那位後生,您找誰啊?”

“大叔,我去薑大伯家……”齊明瑜一邊應著,一邊走著。

當年認識他的人並不多,而他未穿軍服一副鄉裡人的打扮,更是沒人認得。雖然有村民不停地打量著,可大多把他當作了外鄉人。幾個小娃娃一直跟在後麵,一臉好奇地樣子。他一路西行,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映著他的麵容,整個人都熠熠生輝,煥發著神采。

用不著問路,齊明瑜就找到了薑家小院。他站在那破舊的門樓子下麵,心砰砰直跳,就像初次登門的年輕姑爺,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椿芽在屋裡聽到有人敲門,就讓大林去開門。大林蹬蹬蹬地跑過去,一把拉開了院門。他仰著頭瞅著來人,大聲問道:“大哥,你找誰呀?”

齊明瑜一眼就認出了大林,笑著說道:“哎,你就是大林?還記得你二表哥嗎?”

“二表哥?”大林眼珠子一轉,立馬就想起來了。他衝著院裡,大聲喊著:“姐,姐,是二表哥回來了!”說著,就扯著來人進了院子。

椿芽在屋裡聽見了,一陣慌亂。她三步兩步衝到鏡子跟前照了照,又抓起梳子梳了梳柳海,這才撫了撫胸口,輕快地出了屋子。

隻見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漢子,站在院裡。他穿著一身黑襖黑褲,頭上裹著灰毛巾,俊眉朗目,十分利落。隻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正是齊同誌。她欣喜萬分,脆生生地喊著:“二表哥……”這話一出口,毫無陌生之感。

“椿芽……”齊明瑜也是激動不已。

眼前的椿芽,梳著一條油亮亮的大辮子,穿著一身花棉襖,紅底碎花,十分嬌俏。她變了,不但長高了長胖了還變成大姑娘了,看起來光彩照人。不過,那熟悉的感覺依舊,她還是那個記憶中的椿芽,那個貼心的妹子。

而齊明瑜卻變化不大,雖然在戰場上廝殺多年,可身上的那種平和儒雅之氣卻怎麼也脫不掉。還有那眉眼俊氣十足,依然是昔日的那個白麵書生。

椿芽看著他,笑意盈盈。

她注意到齊同誌穿得那身棉服,正是她的手藝。那一針針一線線都是她親手縫製的,想著他特地穿著過來,就覺得心裡一暖。她上前想接過包袱,齊明瑜卻擺了擺手,溫聲說道:“這包袱太沉了,還是我掂著吧?”說著,就隨著椿芽進了屋。

椿芽把人讓在案前坐下,轉身倒了一碗熱茶擺上,笑著說:“二表哥,先喝口茶潤潤。一路上餓壞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弄點飯……”

“椿芽,我在路上吃了兩塊餅子,還不覺得餓呢……”齊明瑜客氣地說道。

“吃兩塊餅子哪成啊?乾渣渣的對腸胃不好,天冷還是得喝點熱乎的……”

椿芽說著,就站起身來。見大林粘著齊同誌問長問短,就吩咐道:“大林,快去地裡跟爹和娘報個信,就說二表哥回來了……見了二林,也讓他趕緊回家……”

大林答應了一聲,就蹬蹬蹬地跑出了院子。

不過片刻功夫,就見二林大呼小叫地衝過門來,一下子撲到了二表哥的懷裡,嘴裡還大聲嚷嚷著:“二表哥,二表哥,你可回來了,我們一家人都念著你哪!”

齊明瑜摸著二林的大腦袋。心裡想著小娃娃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糯糯的小團子了。記得那時大林和二林在院子裡踏步做操,那“一二一,一二一”的號子還在耳旁回響著。可一轉眼,二林都上學了。

“二林,快鬆開手,讓你二表哥好好歇歇……”

薑茂山和薑徐氏也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了。見了齊同誌,又是一番歡喜。薑茂山顧不上洗手,就帶著齊同誌去了後院,跟老爺子和老太太說話兒。

薑長福見了他二表哥,是喜笑顏開。

剛才聽到前院裡的動靜,就想過去瞧瞧。可想著輩分在那裡擱著,就忍住了。見那娃娃還特意捎了禮物,更是好好地誇了一通。

薑老太太也很歡喜。她一邊瞅著那後生,一邊說:“他二表哥啊,這些年來每逢初一、十五咱就燒香跟菩薩說,要保佑咱們全家人啊,包括他二表哥在內……”

聽著老人家的話,齊明瑜很感動。

老鄉一家從未把他當作外人,他一直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無論他去了哪裡,他們都念叨著他,牽掛著他。這種樸素的情感,源於對子弟兵的熱愛,也是他跟薑家的緣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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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椿芽把飯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