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恍,暑期就要過去了。
到了八月下旬,齊明瑜搭乘火車返回了省城。他一下車,就提著旅行包去了財政局。這會兒,椿芽還在上班,他就在傳達室裡等著。看門的張大爺說:“解放軍同誌,我去給你喊人……”可齊明瑜怕影響椿芽工作,就堅持等著,說再過一會兒就下班了。
張大爺指了指長椅,請他坐著。
齊明瑜就坐在長椅上,雙手放在膝前,腰杆挺得筆直。穿著白襯衣,高高地挽著袖子,腰裡紮著牛皮帶,一條軍綠色的褲子寬寬鬆鬆的,腳上是一雙解放鞋。他理著平頭,一股軍人氣息撲麵而來,顯得英姿勃勃。
張大爺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瞅著。心說,這是小薑同誌的愛人啊?長得可真精神啊。過往的同誌也好奇地打量著,猜測著這位同誌在等誰啊?
到了下班點,椿芽挎著書包從樓上下來了。
一出樓道,就看到齊明瑜站在那裡。她愣了一下,這是在做夢嗎?隨即就反應過來了,明瑜回來了,是來接她下班呢?她想撲上去,可又頓住了腳步。這是單位,得注意影響。她慢騰騰地走過來,紅著臉說:“哎,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齊明瑜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
“啥時候到的?”
“剛到,沒一會兒……”
椿芽眼珠子一轉,心說,不打招呼搞突然襲擊?就笑著說:“把火車票給我看看……”
齊明瑜就老老實實地掏出了火車票。可椿芽接過來,就知道自己犯傻了。那上麵隻有發車日期,卻沒有抵達時間,拿著那個也沒啥用啊?她嘿嘿笑著,把車票又塞給了齊明瑜。
“走吧,咱騎車回去……”
椿芽一歪腦袋,兩個小揪揪也跟著晃了晃。齊明瑜見那小揪揪上還綴著兩個紅色的小球球,就想伸手摸摸。可大庭廣眾之下,到底沒敢伸手。
到了車棚那裡,齊明瑜搶先一步,把旅行包擱在前座上,推著自行車跟椿芽並肩走著。
走到傳達室門口,看門的張大爺衝著椿芽笑道:“小薑同誌,這就是你愛人啊?他在樓下等了好半天了……”椿芽抿著嘴,暼了齊明瑜一眼。齊明瑜呲牙笑了笑,就跟椿芽出了院子。
“椿芽,我帶著你……”
“不如我帶你吧?”
椿芽瞅了瞅齊明瑜的兩條大長腿。這是女式自行車,估計得蜷著腿。齊明瑜哪好意思讓椿芽帶他?就跨上去,拍了怕後座說:“椿芽,上來了吧?”椿芽就毫不客氣地跳上了車,還把頭擱在了明瑜的後背上。
微風襲來,吹動著衣襟和發梢。
椿芽閉著眼睛,晃晃悠悠的,有一種浪漫的感覺。明瑜回來了,孩子們就要見到爸爸了。在她的努力下,陽陽會喊媽媽了,可他還記得爸爸嗎?半年未見,對小家夥來說爸爸就跟個陌生人一樣了吧?
*
齊明瑜回到了新家,猛一下還有些不適應。
椿芽就跟他溜回大院看了看。那邊已經清空了,改成了辦公場所。他們找到了過去的小家,門後劃著的那些杠杠已經被白灰抹去了,昔日的生活痕跡也蕩然無存。要說,後勤上的動作可真夠快的,不過兩個月就變了個樣子。
在家裡呆了七天,就到了開學時間。
臨彆的前一晚,椿芽和明瑜緊緊地相擁著。她跟明瑜說:“明瑜,外麵正在搞大鳴大放,如果會上要求發言,你就說些正麵的,不要隨便提意見……”
“好……”
“不管誰來套話,都不要輕易開口……”
“嗯,我明白……”明瑜點著頭。
椿芽知道“大鳴大放”之後,就是整頓作風。上麵的出發點是好的,可到了下邊難免會出現一些偏差。她不放心,就跟爹娘、大林和二林都提了醒。
如今,社會主義改造正在進行中。目前正是從封建主義、資本主義往社會主義的過渡階段,新舊思想交織著,尤其是文化界和教育界受資本主義思潮影響嚴重,也是被重點改造的對象。鬨不好就會有人借題發揮,不小心說錯了話都有可能被記在小本本上,日後拿出來說事可了不得。
椿芽不敢讓家人去冒這個險。
在外麵出那個風頭乾嘛?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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