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1 / 2)

作者有話要說:  (看這裡,為了防盜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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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

車隊抵達泛區農場時,已是中午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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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看著那一望無際的田野和綠色的林蔭大道,心緒十分激動。這就是機械化的大農場,從一片荒灘險地變成了萬畝良田,這會兒秋收已經結束了,正在進行深耕作業。趕在晌午,一台台紅色拖拉機停在田間地頭,司機們正蹲在一起吃午飯。在地平線的儘頭,是一排排平房,白牆灰頂,整齊劃一,看著就像部隊裡的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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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一路前行,直達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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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空地前,卡車停了下來。學員們下車後,領隊舉著大喇叭指揮著大家排好隊,還帶頭喊了幾句口號,氣氛十分熱烈。就在這個時候,章場長帶著幾位同誌趕了過來。他接過大喇叭講了幾句,對學員們表示熱烈歡迎,還說:“同誌們,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五七乾校的學員了”。隨後,就有一位穿著綠軍裝的男同誌拿著名單做了分配,念到名字的就提著行李出列,有連長或隊長過來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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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被分到了園林隊,歸場部直接管理。周隊長過來接人,把她安排到了場部集體宿舍。這是一個小院子,有一道柵欄門和三排平房,裡麵住得都是女同誌。她被分到了七號房,朝陽,睡得是大通鋪,和十幾個年輕姑娘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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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姑娘們剛吃了午飯,正在屋裡嘻嘻哈哈地打鬨著。見有人搬進來了,就好奇地瞅著。女管理員給大家做了介紹,說是省城下來鍛煉的乾部,名叫薑書婷,給她分了鋪位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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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員一走,就有兩位姑娘湊過來,幫著椿芽收拾床位,還說以後就跟她倆做伴了。那位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問她吃飯了沒有?椿芽自然還沒吃,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眼前也直冒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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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姑娘很熱情,就從口袋裡掏出兩張飯票遞給她,說:“書婷姐,這是飯票,你去食堂看看,應該還有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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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謝謝你,等我領了飯票就還給你……”椿芽道了聲謝,就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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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出飯缸子就著院裡的池子洗了洗,準備去打飯。那位麻花辮姑娘怕她不認得路,就說帶她過去。椿芽很感激,覺得一來就遇到了好人。她問那姑娘的名字,說是姓蘇,叫蘇敏華,在食品加工廠上班,一會就要去廠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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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部食堂離得不遠,走路五分鐘就到了。這會兒飯廳裡空蕩蕩的,已經沒什麼人了。賣飯窗口倒是還有人值班,隻剩下幾個玉米麵饅頭和一點燉豆角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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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華幫椿芽打了一份飯菜,又給她講了開飯時間,還說:“書婷姐,吃飯要趕早,不然好菜就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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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都一一記下了。這些周隊長也跟她講過,說園林隊情況特殊,勞動地點離得遠,可能會錯過飯時,還建議她準備一個飯煲可以托人去打飯,這樣就能吃點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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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椿芽就進了園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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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周隊長說的那樣,園林隊歸場部直接管理,可勞動地點離得很遠,走路得半個多鐘頭。這邊管著五六個大園子,栽滿了果樹、梨樹、桃樹、柿樹和棗樹。還管著幾片林帶,剪枝除草、澆水施肥、打藥殺蟲,也夠忙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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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被分到了第一小隊,跟秦伯伯做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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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伯伯見書婷來了,嗬嗬直笑。他是園林隊的常駐戶,技術也練出來了,啥時候剪枝、嫁接都一清二楚的,跟老職工一樣。椿芽明白自己要學得東西很多,雖然得了照顧,可一舉一動都得像個學員,不然開會時該有人提意見了,影響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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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開始了農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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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六點起床,吃了早飯就走路去園林隊上班,到了下班點才返回來,一早一晚,很是辛苦。可她明白這是農場裡的輕簡活兒,比下連隊要輕鬆多了。這裡雖說是機械化的大農場,可一些機器乾不了的活兒,還得人來操作。尤其是秋冬時節挖渠清淤,可是累壞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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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場裡,他們這些學員跟農場職工不一樣,由乾校統一管理。每天除了勞動之外,還要集中起來討論學習,學習都擱在業餘時間裡,要麼中午要麼晚上。農場很大有七八個連隊,留在場部的學員不多,就組成了一個學習小組,由小組長負責讀報、交流心得。連隊那邊的學員多一些,吃住都在一起,到了上班點就排著隊喊著號子去勞動,晚上就集中到宿舍裡學習。乾校這邊一個月開一次大會,各連隊的學員都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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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林隊這邊除了日常工作,逢到果子成熟季節還要晝夜值班,看護果園。隊裡就在園子裡蓋了幾間房子做值班室,還可以開夥做飯。椿芽吃飯不講究,可她勤快啊,就打算跟老職工們一起開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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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隊長也很照顧椿芽,儘量不安排她加班。可這邊離場部遠,光是一來一回就占了不少時間,到了晚上,去參加小組會時就直犯困,隻盼著能早點結束。能留在場部的,多少有些關係,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學上一個時間就散會了。椿芽回到宿舍,想給明瑜寫封信,可寫了不到兩行就困得睜不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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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下來,椿芽就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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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校裡管得很嚴,外出得請假。星期天,可以加班也可以休息,學員們就申報加班,把星期天都攢到一起,這樣就可以請假回家了。見大家都在攢假,椿芽也跟著學,等攢夠了四天就能回省城跟明瑜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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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在農場一呆就是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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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二初,她攢夠了五天假,就向周隊長請了假。她搭乘場部的拖拉機去了縣裡,再從那邊搭乘班車回了省城。齊明瑜來車站接她,眼圈微微泛紅。這些年,他跟椿芽從未分開過,驀然分離還真不好受。這段日子,思念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部隊上有紀律,他真想跑到農場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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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曬黑了,人也瘦了一圈。齊明瑜很心疼,可椿芽笑著說:“哎,你看看我像不像個勞動人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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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家裡,就像回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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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壯見媽媽回來了,就一頭撲進了媽媽懷裡。陽陽長大了,倒是不好意思再做小孩子的舉動了。椿芽看著孩子們,一個多月未見,陽陽的個子又長高了一些,比明瑜還要猛一點,是家裡最高的一個。籃球隊那邊陽陽還是打後衛,他很靈活反應又快,是棵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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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明瑜說,部隊那邊要人了,還點了陽陽的名呢。她想,還是讓陽陽念完高中吧,學習上的事情不能含糊了,打籃球隻是想走個捷徑,那個不能當飯吃。當青春不在,打不動球了能乾什麼呢?這個道理陽陽也懂,他學習成績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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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聽說媽媽回來了,就調了班回家看看。徐秀蘭也趕了過來,抱著椿芽揉了好半天。薑茂山在一旁看著,嗬嗬直笑。在他們眼裡,椿芽還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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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又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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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瑜和椿芽的心充盈起來。走的那天,明瑜去車站送她,班車開走了,他還站在那裡,遠遠地眺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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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的下放期是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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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短的期限,一般都是半年到一年,還有更長的。她好不容易熬過了三個月,終於接到了畢業通知。走得時候,省城那邊有卡車過來,可以把期滿的學員捎回去。現在已成了製度,送新學員過來,再接老學員回去,這樣連路費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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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椿芽收拾好了行李,準備上車。剛來的學員跟她當初一樣,一臉好奇地從車上下來,提著行李排隊集合,大聲地喊著口號。等到分配後,由各隊來領人,安排住宿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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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幅熱鬨景象,椿芽是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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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上車時,她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她身材高挑,穿著軍綠色的棉大衣,戴著絨線帽子,雖然裹得嚴嚴實實的,可她還是認出來了,她是柳怡秋,也下放勞動了?她看著那邊,並未上前打招呼。柳怡秋也看到了椿芽,停下了腳步。隨後,便隨著隊伍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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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好一陣子無法平靜。對這個人她早就忘了,可見了麵還是能認出來。這事明瑜知道嗎?要不要幫她打聲招呼,照顧一下?體力勞動很辛苦,雖然趕在冬季沒什麼活兒,可即便沒有也跟坐辦公室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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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城,已是黃昏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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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芽一下車就看到了明瑜。他站在那裡,穿著軍綠色棉大衣,戴著火車頭棉帽子,旁邊還紮著一輛自行車。她不顧一切地跑過去,一頭紮進了明瑜的懷裡,顧不上周圍詫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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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明瑜看著椿芽,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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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才見一次麵,感覺就像過了整整一年。他提著行李擱在橫梁上,把網兜和提包一左一右地掛在車把上,然後拍了拍後座,示意椿芽坐上去。椿芽說:“都坐了幾個小時了,屁股都坐疼了,還是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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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累了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