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後基本會保持生前的模樣。
生前出車禍或被謀殺等這種死相有些慘烈的陰魂如果不想保持難看嚇人的模樣, 隻要自己在心中強烈的去想的話，魂體會隨之轉為死之前日常的模樣, 或者是她想保持的那個模樣。
而眼前這位卻依然保持著最後死亡的模樣。
他, 不對, 應該是她, 女孩還有腹肌還是少見的。她穿著一身夏季清涼的衣服，露出來的胳膊腿和臉都有被利刃劃傷的血痕，腰腹處更是有幾個很深的血洞。
看著很是駭人。
這幅樣子彆說很嚇人了, 鬼自己都會被嚇到。君戲九剛才在過來之前還看到幾個鬼影遊魂在附近吹牛聊天，現在卻一個都看不到了, 應該都是被這位給嚇跑了。
“你剛才和彆的鬼走在一起, 我看到了。”她歪頭硬是擠出來一個笑臉, 隻是她額頭上好像也被鈍器擊中過, 頭發上粘著血塊，滿臉也留著很多血, 笑起來的時候更加的恐怖了。
君戲九還見過更加慘烈的, 也沒在意, 沉默的等她繼續說下去。
她指了指地上, 依然保持著那副很淒慘的笑容，說道：“你有影子，你是人類吧？”疑惑的語氣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這個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君戲九點頭：“是。”
就是感覺她的問話很奇怪, 一般就算死了, 陰魂在心裡還是下意識當自己是人的。人類兩個字一起用, 有種不把自己當人看的感覺。
君戲九看她自己維持笑容也蠻辛苦的，揪說了句：“不想笑的話，還是彆笑了。”她那個笑容很僵硬，硬是用肌肉堆砌出來的表情，從頭至尾，她的眼神都很冰冷。
她笑著累，他看著也心累。
對方聽了這話以後臉上的微笑表情頓時消失了，似乎也察覺到君戲九的意思，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疑惑的問道：“我的笑容很假麼？我妹妹明明說過我笑的很好看的。”
君戲九：“......”
自己家的醜孩子當然不會嫌棄了。
如果她臉上的血洗乾淨的話，維持剛才那副笑容除了尬了一點，其他並沒有什麼。現在滿臉血的笑，怎麼都扯不上好看。
她冷著一張臉，語氣卻很活潑的自我介紹道：“我叫陳雨晨。”
真是個怪人。
君戲九也自我介紹了下。
陳雨晨不笑的時候整個人身上的冰冷狠厲氣息更加的突出了，加上滿身血的buff，十足像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她的麵相顯是極惡，這種麵相一般都是惡人，但意外的是她身上的氣息很‘乾淨’，甚至還有些微末的功德之光。
“我要去看個人，能帶我去麼？”她有些困擾的撓了撓頭說道：“我好想被束縛在這裡了，怎麼都走不出去。”
君戲九放開靈力感知探查了下。
樓上祁河的魂體波動沒有了，應該是心願滿足之後就消失了，祁昱的生命波動和氣息都很平穩，看來問題解決了。
他回頭看著陳雨晨說道：“走吧。”
君戲九不放心這麼個危險人物在外麵亂晃悠，她雖然身上有功德之光，但身上的戾氣也很重。目前保持在一個平衡點之上，平靜的話一切安好，如果墮化即刻就能轉為惡鬼。
還是那種殺傷力很強的級彆。
陳雨晨不自覺的又露出一個鮮血淋淋的微笑，語調上揚的說道：“謝啦。”隨即又想到君戲九剛才說讓她不要勉強自己笑的話，解釋了句：“啊，抱歉，一時習慣了。”又恢複了麵無表情。
假笑成習慣。
君戲九捕捉到她眼眸裡一閃而逝的柔和，不過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陳雨晨在前麵帶路，出了小區之後，在一條斑馬線的邊緣停了下來。她回頭看了眼君戲九，然後邁步往前走了一步。
然後就想是觸碰到什麼空氣牆一般又被反彈了回來。
她轉身聳肩攤了下手，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懊惱道：“就是這樣，我的活動範圍被鎖定在附近方圓一公裡的範圍內。”
君戲九想了想愛問了句：“你曾經對某個人說過絕對不會走遠的承諾？”剛才的情況不是彆人束縛她，而是自我束縛。
那是言靈。
她自己對自己下達的言靈，絕對不會走出這個範圍，所以怎麼都走不出去。
陳雨晨瞳孔猛的收縮了下，她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捂著眼睛蹲下身低低的笑出聲：“原來是這樣啊。”她是跟某個人說過不會走遠的，就在附近隨便轉轉。
她在地上蹲了會，等身上的鬼氣平複之後起身再次向線外跨步。這次沒有被反彈回去，而是穩穩的跨了出去。
“總之，謝啦。”她剛才用手捂了下臉，血跡被暈染了開來，現在看著更加的恐怖了，裂開的唇裡露出來的白牙反著冷光，更加的像是準備吞食人的惡鬼。
君戲九不放心她四處亂走，隻不過是個提示而已，就能自我解開言靈的束縛，這人的領悟力和危險程度太高了。
他不放心。
君戲九主動開口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還有什麼願望，我可以一並幫你實現。”
陳雨晨沉默了下，突然問道：“你是在擔心我會做什麼壞事。”血糊了一臉看不出什麼特彆的神色，不過聽語氣能感覺出來她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她心情大概真的很好，主動開口解釋道：“我妹妹，她也跟你一樣經常會擔心害怕我會做什麼壞事，總是緊緊的盯著我，跟在我屁股後麵告訴要怎麼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君戲九有些詫異。
陳雨晨看著年紀挺小的樣子，一般這種年齡的孩子最煩彆人管自己了，聽她的意思還被自己的妹妹從頭管到尾，不但沒有生氣的樣子，還很高興有人這麼管自己。
“曾經有個心理醫生說我有反社會人格。”她咧嘴笑了下說道：“我妹妹害怕我做壞事然後坐牢，自那以後就一直盯著我做好事。”
君戲九頓時了然了。
怪不得她的麵相粗看【有血看不清】是大惡之人，但身上卻意外的有很微弱的功德之光。天道是不會管做好事的是世人嚴重的惡人還是善人，一律公平對待。
例如一個真實人品惡劣且偽善的大富豪用捐獻錢財的方法來為自己賺取好名聲，天道不管他的人品，隻會計算這些好事，不會去評測這個富豪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做了好事就是做了好事，殺人犯做了好事也會得到功德。
所以有些禍害比好人活的還要長久不是天道不長眼，而是天道區分好壞的方法不一樣。天道是絕對公平的存在，人類和動植物等所有生靈在天道的眼裡都是同等的地位。
陳雨晨在說起妹妹的時候表情都活了起來，一開始跟君戲九搭訕的語調雖然有波動和起伏，但更像是刻意。像是提前設定好的程序，她在說某些話的時候，會用這種語氣。
剛才她說謝謝的時候，笑著和麵無表情的時候語調語氣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