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邪物(1 / 2)

掃地老人名叫宋建遠,已經在這墓園掃了幾十年的地了。

“我二十歲那年在何家工作,是何臻……阿臻他的愛人。”

蘇清風沒想到這位老人就是和何臻發生過關係的傭人,道:“我聽何老說過,當年何臻先生是因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才被何家主母趕出了家門。”

宋建遠冷笑道:“我和阿臻真心相愛,那群人卻處處針對我們!尤其是那個何承清,他一向看阿臻不順眼,當我倆的事情被發現後也是他一力要求,要將阿臻趕出家門!”

這個倒是和何老說的完全相反,蘇清風道:“可何老當時不是出門辦事了嗎?”

“事情鬨得這麼大,難道還能瞞住他?他早就知道了!”宋建遠道,“可憐我的阿臻被脫了衣服,寒冬裡關在屋子裡,還想著何承清會回來救他……”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露出狠色:“何承清卻讓何家把他趕出去,後來他們又怕鬨大,毀了何家百年清譽,就拿繩子勒死了他!”

蘇清風默。

宋遠道:“你怎麼不說話?”

“我隻是覺得……”蘇清風道,“有點假。”

“你覺得我在騙你?我在說假話?!”宋建遠怒了,他一把抓住蘇清風肩膀,額頭上凸起根根青筋,“我告訴你,阿臻死後我夜夜夢到他的冤魂在向我哭訴!他哭他被何家害了,他哭他不得轉生!都是因為何家,因為何家!!”

最後一個“家”字還沒說完就變成了慘叫,宋建遠的手掌燙如火燒,猛的鬆開了蘇清風。

黑貓窩在蘇清風懷裡,冷冷地盯著宋建遠——他才不想讓這種人碰疼了他的道長。

宋建遠疼得幾乎要在地上打滾,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慌道:“怎麼回事,是阿臻,阿臻你回來了嗎?!”

蘇清風拍拍黑貓腦袋示意他收手,道:“所以,你是因為那些夢才認定是何家害了他?”

“那不是夢,是阿臻真的回來了,是他告訴我的!”宋建遠道,“你剛才說阿臻成了鬼,在何家作亂,他若不是恨極了何家,又怎麼會鬨得那裡不得安寧!”

蘇清風點頭道:“說得有理。”他話鋒一轉,又道:“既然您是何臻先生愛人,是否有他的遺物?”

宋建遠麵露猶疑之色:“當然有……你要乾什麼?”

“我想借來一用,”蘇清風道,“何臻先生化鬼作亂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想消解他的怨氣,所以要用到他生前之物。”

宋建遠聽了一聲冷笑:“我知道了,你是要幫何家驅鬼,你是個道士!”

蘇清風:“不,我是天師。”天師局之前就叫道長局,後來改名,道長也統一成了天師。

“那都一樣!”宋建遠道,“我是不會給你的,何家想再把阿臻趕出去,哼,想都彆想!”

他說完轉身便走,一邊走還一邊道:“何承清當年害了阿臻,他的報應來了,哈哈!”

蘇清風望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卻又注意到了他樹皮般枯皺的手。

宋建遠雖然大笑著,雙手卻在微微顫抖,不知是人老了控製不了,還是因為……恐懼。

等人走遠,蘇清風低頭看向懷中黑貓,道:“他不肯給。”

黑貓懶洋洋趴在他手臂上,“喵”了一聲。

“彆裝傻,”蘇清風道,“過去幫我偷出來。”

蘇槐便變回少年模樣,拉住蘇清風衣角,輕輕晃了晃:“那道長拿什麼謝我?”

蘇清風:“什麼都沒有,快去。”

蘇槐不高興:“道長欺負我。”

蘇清風看著蘇槐,蘇槐也看著他。

“好吧,”蘇清風道,“你想要什麼?”

蘇槐:“我以後都要和道長睡。”

蘇清風:有點虧。

“哪裡虧了,”蘇槐揪著他的衣角道,“道長讓我偷東西,道長讓我不學好,我臟了,道長要負責的。”

蘇清風:“???誰教你這些的?”

蘇槐不吭聲,隻看著他。

蘇清風拍了他腦袋一下,不重:“不準學壞。”

蘇槐握住蘇清風的手腕,又晃了晃:“那道長到底要不要我去?”

蘇清風簡直拿他沒辦法,又是無奈又是笑道:“當然要,快去。”

蘇槐:“道長答應了。”

蘇清風:“答應了答應了。”

蘇槐就高高興興去了。

他去不過片刻,很快又回來,帶著一隻男士手表。

那手表的款式已經很舊了,表麵上有劃痕,內裡卻刻著兩個字,是“阿臻”。

蘇清風便知這是何臻的遺物,把它帶回了何家。

何家門前的榕樹依然枝繁葉茂,蘇清風在樹前停駐了一會,發現明明是夏天,有些葉子卻已經發黃了。

“蘇小友回來了,”穆柏鬆從何家大門走出,道,“你也察覺到了這棵榕樹的異樣?”

蘇清風點點頭,道:“穆老,能請您向它借靈嗎?”

穆柏鬆道:“當然可以。”

萬物皆有靈,這棵榕樹年歲已有五百年,自然孕育出了豐沛靈力,隻要有靈力,方士能借為己用——然而當穆鬆柏向榕樹借靈時,卻出了意外。

衝天煞氣從榕樹內源源不斷湧出,如蝗蟲過境,頃刻間便將整棟老宅包圍。

穆柏鬆道:“果然如此!這棵榕樹下有鬼祟!”

何家惡鬼藏身在榕樹下並不讓人意外,但讓他們驚訝的是那濃烈的煞氣,榕樹百年之靈居然都被這隻惡鬼吞噬,為它所用。

陽光被遮擋,昏天暗日,洶湧煞氣將老宅困死,無數隻鬼手冒出,伴隨著厲鬼哭嚎,躍躍伸向老宅裡的人。

何慶年驚慌失措,道:“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待在屋子裡,不要出來。”蘇清風對他們說完,又看向穆柏鬆道,“穆老,煩請您幫我拖延時間。”

穆柏鬆拔出桃木劍插入地麵,領域張開,周圍氣場一震,那些煞氣也被阻隔在何家之外,厲鬼哭嚎更甚,卻再也無法進入何家半步。

“去吧,”穆柏鬆道,“有我在此,何家定然不會出事。”

蘇清風頷首,隻身踏入了煞氣之中。

圍困何家的煞氣落在繡有鶴羽的道袍上,竟然自己燃燒殆儘,沒有沾染上道袍分毫。蘇清風一步步走出何家,外麵日光如常,何家門前的榕樹卻陰氣森森。

蘇清風解開手腕間的紅繩,紅繩繞指化為一柄清如雪的長劍,他的劍鋒直指榕樹,道:“出來。”

陰風刮過,榕樹枝葉搖曳,仿佛厲鬼無聲的嘲笑。

蘇清風:“行吧。”

然後長劍斬落,百年榕樹被攔腰截斷,轟然倒塌。

劍氣仍然未斷,榕樹之下地表崩裂,露出縱橫交錯的樹根……還有一具被埋在樹下的白骨。

與此同時,一股戾嘯衝天而起,厲鬼在樹下現出身形,他眼神怨恨,臉色青白,脖頸上有道深深的勒痕——分明是已死的何臻。

“你好狠啊,”何臻幽幽道,“毀了這棵榕樹,就不怕斷了何家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