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可怕呢, 係統。”
葉遠臨不知為何安靜了下去, 不再發出響動，像是已經接受了自己從頭到尾都隻不過是被利用的事實。
蘇妲己伸出手來, 細細的撫摸著自己小臂上麵的皮膚，隨即又晃了一下身子，露出來了身後九條毛茸茸的狐尾。
隻是有所不同的是, 在葉遠臨使用這一具身體的時候，他是一隻白狐, 那九條狐尾也是好看的白色；但是換成蘇妲己的時候, 那皮毛卻像是染上了陽光一樣的金色。
……蘇妲己, 本便是極其罕見少有的白麵金狐。
【宿主是指什麼？】
係統在聽見了妲己的話之後問。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妲己一路不曾停歇的朝著朝歌城中趕去。那裡有她心愛的人。
雖然說此前有借著係統的名義，在幫助葉遠臨把和帝辛上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的時候，與帝辛有過那麼幾次短暫的會麵。但是, 那終歸是與她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身份去見紂王的意義不同。
“你對那孩子，還真是心狠。不管怎麼說你也喊了他那麼久的主人, 背叛起來倒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蘇妲己微微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似乎是在笑的樣子。隻是那笑容裡麵是否還夾帶了一些彆的什麼, 那便不得而知了。
係統於是便也跟著她笑了。
【你在偽善什麼，蘇妲己？】係統問，【葉遠臨對此的確是一星半點都不知道, 但是我先接觸的可是你。】
係統用著極其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蘇妲己，你可是知道，我實際上誰也沒有綁定的……這第一個世界, 不過是對你們的試煉。想要成為我的宿主，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在這種時候，係統的聲音裡麵終於是忍不住的帶出來了一些高高在上的傲慢來——它似乎也的的確確是有著這樣的傲慢的理由，畢竟它是來自於更高緯度的世界以及文明意識的時代，對於這些低緯度的生靈，看不上眼也算是正常。
更何況，這一個係統是在自己原本的部門裡麵一直都被評為“優秀”的等級、無數次的協助自己的宿主打出了最高評價的成就的、即便是在數量卷帙浩繁的係統之中都數一數二的統生贏家。
有能力的人素來都是有傲慢的資格的。而看在他們的能力上麵，這一份傲慢也並非是什麼無法理解和容忍的事情。
係統對著葉遠臨遮遮掩掩，但是跟蘇妲己做交易的時候倒是將一切和盤托出。它早已對妲己言明這裡不過是第一個世界，她蘇妲己也並非是宿主，而不過是一名候選者。
以這封神大劫為考題，葉遠臨與妲己，誰能夠成為那一個名副其實的扭轉了大劫進程的推手，那麼誰便能夠真正成為係統的宿主。
“你之前不是屬意葉遠臨麼？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呢。”
妲己問。
的確，雖然不曾將這其中的種種都告知，但是係統最開始的確是要更加偏向於葉遠臨成為自己的宿主的。這也是在之前掌管身體的人是葉遠臨而不是蘇妲己的原因。
那畢竟是無數的紀元之中都難得一見的天妒之子，雖說是被天道針對，但是也不可否決其原本的天資上盛與氣運滔天。即便是係統的手中曆經了那麼多任的宿主，也還從來沒有達到葉遠臨這個級彆的存在。
然而，那也不是說……就非得是葉遠臨不可了。
【我喜歡聽話一些的宿主。】
係統回答了妲己的問題。
【葉遠臨未免也有些太過於桀驁不馴。更何況，我是一個紅顏禍水係統，他卻根本不肯用自己的臉去攻略任何一個人——這不是在照著我的臉上打嗎？！】
說起來這個，係統不免都有些憤憤然，甚至是在聲音裡麵都帶了一些出來。
蘇妲己不置可否。
雖然她覺得係統實在是有些無法理解，但是作為直接受益者，妲己當然是半個字都不會多說。
說到底，葉遠臨幼時是葉家的小少爺，成年之後便是葉氏當家做主的人。這若是放在古代便是世代的貴族公卿，穿金戴銀吞金噎玉。
他可以妥協，可以忍讓，但是他還真不會讓自己對著彆人低下頭顱。
他有著可遭天妒的無雙資質，他也有著寧折不彎的無雙傲骨。
這或許也是葉遠臨和係統之間最大的爭執與分歧。係統希望獲得的是一個聽話的宿主，在小事情上它能夠容忍對方隨意作，但是大方向必須由係統掌控；而葉遠臨卻是向來都隻習慣於將主動權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兩個都是絕對的獨//裁者，那麼衝突自然就不可避免。
而此刻的妲己也終於站在了紂王的麵前。
【蘇妲己，你可莫要跟著葉遠臨學哦。】
係統不冷不熱的在她耳邊道。
[您放心。隻要大王一切安好，那麼妲己定然會萬事謹遵您的意願來。]
比起葉遠臨這樣的一路順風順水長大的小少爺，蘇妲己這在洪荒掙紮求生的妖狐顯然更加懂得什麼叫做能屈能伸。
係統想，聽聽，聽聽這話。可不是比葉遠臨那個一天到晚隻會懟自己的刺頭要來的順耳的多了麼。
“葉卿回來，可是有事？”
帝辛問她，眼底帶著擔憂。
蘇妲己張了張口，想要告訴他自己是誰，想要跟他說自己回來了——但是在話出口的前一秒，她的大腦之中卻像是有雷霆震怒劈下，口中“嗬嗬”有聲，卻愣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是來自天道的無聲警告。
“葉卿？”
她摯愛之人、她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之人就站在麵前。可是她卻沒有辦法與他相認。
電光火石之間，此前發生過的諸多事情都從妲己的腦中飛快的閃過，並且被她在這一刻串聯了起來。
葉遠臨真的沒有察覺到係統的不對嗎？
——未必。
葉遠臨真的沒有意識到身體裡麵還有蘇妲己的存在嗎？
——怎麼可能。
儘管係統對葉遠臨隱瞞了良多，但是葉遠臨是何等心思縝密之人，依舊是從蛛絲馬跡裡麵察覺了某些他雖然無法理解、但是卻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出不對來的地方。
彼時葉遠臨還不知道那是否會對自己產生妨礙與傷害，但是他並不會因此就停止自己未雨綢繆的舉措。
自廢修為何等痛苦，步步為營又豈是易事。但是他終究還是一步一步踏著淋漓的鮮血走了下去，巨闕劍斬斷的不僅僅是與凡塵的牽係，更是將“蘇妲己”的存在徹底抹殺。
葉遠臨一直掛在嘴邊的那句自己並非是蘇妲己從來都不是什麼任性的玩笑話。他將自己同“蘇妲己”這個身份剝離開來，然後讓“蘇妲己”的存在徹底葬送。
便如當日出朝歌城時葉遠臨所言道的那般，自此這世間，再無蘇妲己，隻有葉遠臨。
當我用著你的身份的時候，我不得不喬作女裝，以“蘇妲己”之名行走世間。
但是現在，同樣的，我斬斷了蘇妲己與這個世界所有的聯係與過往。你若是還想要憑依在這一副軀殼上麵接觸這個世界，那麼你便隻能用著“葉遠臨”的身份。
因為蘇妲己已經死亡了啊。
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以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麵呢？
葉遠臨當初布下這個局，有出於自身的傲氣的原因，也有……他隱隱察覺，係統也好還是妲己也好，這件事情似乎都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的原因。
係統終究還是低估了葉遠臨。
遭天妒，又豈是簡簡單單幾個字便能夠闡述清楚的？
無論是天資還是智謀，他都站在此世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