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市鬆的人有那麼多, 可是能引來這樣數量的“非人”的, 他實在很難用概率來說服自己。
老宅的木門看起來很有年代感了，低矮的圍牆也是非常古風的棧瓦葺, 深黑的夜色裡依稀可見茂密的樹冠中接出屋頂外的向拝簷。
僅僅隻是站在門口, 就能聽到裡麵“噫嘻嘻”、“呀哈哈”的扭曲鬼叫聲。
這樣古老而又陰森的建築是妖物們的天堂，難怪被附近的居民當成鬼屋。
宅子裡的燈還亮著, 說明屋主人還沒睡下, 燕無羈站在門前，有些猶豫要不要貿然敲門打擾。
萬一找錯了人……那麼陌生人的造訪, 可能會讓屋主人和他都陷入尷尬。
思考遲疑間，無意中看到宅子門口破敗的木質信箱，他挑了挑眉，小心將裡麵唯一的信件取出來。
收件人的名字那裡寫著“小雛”。
果然, 這裡是電波少女的住處。
燕無羈想了想, 掏出手機拍下了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然後原封不動將信件放回原處。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著，按響市鬆家的門鈴。
老舊的門鈴發出一種魔性的“吱哇——”聲。
不多時, 沉重的木門從裡麵被打開一條縫。
一顆矮小的蘑菇頭從門縫裡鑽出來, 並在兩秒後慢吞吞歪了歪頭, 腦袋邊冒出一個具現化的問號。
“你好, ”燕無羈努力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和善，“我是小燕的……哥哥, 偶然路過這裡, 方便進去討杯茶喝嗎？”
市鬆小雛愣愣望著高大的燕桑, 四肢僵直，表情呆滯。
並不怎麼熟悉表情控製的燕無羈，絕不知道他此刻做出了怎樣可怕的表情。
在小雛眼中，一名陌生男子突然深夜敲開她家的門，配合燕桑那張、仿佛下一秒就會順理成章用俯視兼蔑視的眼神說出“歐拉歐拉”卷舌音的社會臉，一個殺氣四溢、位高權重、冷酷無情的黑道老大形象赫然佇立門前。
市鬆小雛強作鎮定，哆嗦著問：“請、請問是哪種哥哥哥……哥哥妹妹呢？”
“……？”燕無羈察覺自己似乎嚇到了她，連忙蹲下來，衝小雛微笑，“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是壞人，我隻是恰好路過……”
市鬆小雛哆嗦得更厲害了。
黑道大哥“猙獰”笑著對她說，小盆友，彆緊張，我不是壞人哦……
市鬆一隻手背到身後，對家裡的“朋友們”比劃了一個手勢，某隻透明的靈體為她送來了辣椒水噴霧瓶，另一隻給她送來了電話。
大哥對這一切尚無所覺。
燕無羈用他自認二十五年來最“和藹”的麵孔和最“溫柔”的語氣，摸著市鬆的小腦袋，說：“紅綠燈旁的那家咖啡廳，其實是我開的。上周日你中午的時候來過，還記得嗎？”
“……”市鬆小雛僵硬點了點頭。
人偶少女的內心開始問候不靠譜的戰鬥機人小燕。
都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了！
討債的上門了啊！
她在對方極具恐嚇和威脅性的無情凝視下，壯著膽子用左手掏出前口袋裡小巧的錢包，向大哥遞過去，“這、這個月的生活費隻有這些了……”
“？”燕無羈沒反應過來為什麼她要突然掏錢包。
他把它推了回去，“不、我和小燕不一樣，我不需要這個，我隻是想進去坐坐。”
燕無羈以為，市鬆是把他當成了和丐蘿一樣的乞丐。
快到月底，市鬆的錢包看上去乾癟得可憐，燕桑更加懷疑她能不能每天好好吃飯了。
然而他看到錢包後皺眉的樣子，落在市鬆眼裡，這就是“這麼點錢就想打發你大哥”，以及“我們進去坐坐，談談賣身償還霸王餐的細節吧”。
市鬆感覺自己被可怕的人物盯上了。
燕無羈繼續“獰笑”著對她道：“我們店很在意客人對口味的評價，上次你來過之後就再也沒來，因此我……額、你在藏什麼？”
市鬆抖了一下，雙手都背到了身後，緩緩後退，“沒有，什麼也沒有。”
燕無羈見她後退，不自禁站了起來，一米九的身影完全將市鬆小雛籠罩了進去，具有異常強大的震懾力。
他本能蹙了眉，試圖看清少女遮遮掩掩的東西，卻隻看到兩條飛快逃離的鬼影。
燕無羈眼神一凜，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半透明的靈體。
他低下頭，詢問少女：“你沒有不舒服吧？”
市鬆小雛搖頭的頻率快和金魚草有的一拚。
她在心中默默給燕無羈下了詞條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