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隨著招賢大比的事徹底落下帷幕，四方城也進入了浩浩蕩蕩的重建過程。
而墨白辰和厲蒼寒的事跡，卻像是春風一般吹遍了整片大陸。
一時之間,大陸上，連三歲的凡人兒童都知道，四方城內那位突破了渡劫的墨白辰仙人，據說就是青鸞大仙的後人。他收服了一隻鳳凰，甚至能將半個大陸浸入火海。
而四方城的那位厲蒼寒城主，更是神通廣大。一百年前便突破渡劫、成為大陸上最年輕的渡劫期修士不說，他竟然能一劍散儘大乘期威力的雷劫。
“……”
墨白辰打開城主府大門後，又見到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場景。
門外,從大□□麵八方趕來膜拜他倆的修士又擠滿了整個庭院，甚至連城主府門前的那條數丈寬的大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麵帶著微笑，墨白辰又“砰”的一聲把大門關上了。
合上門後，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朝身後歎了口氣道：“都是你乾的好事，說好了把你的名聲傳出去的,乾什麼非得連我的消息也一並散布開了？”
厲蒼寒正盤腿坐在床上,認真地擦拭著手中的將離劍,聞言抬頭笑了笑道：“既然要揚名，自然是要做足全套的，不能隻有我一個人被困住吧。”
“唉……好吧好吧，”墨白辰無奈地走到他身側坐了下來,又打趣道：“厲大城主現在身體抱恙,我隻能和他一起藏在這小小的城主府裡了，真是毫無樂趣可言啊。”
“這樣也好，免得你到處亂跑。”厲蒼寒卻是想到了什麼,勾了勾唇角道：“同哥哥朝夕相伴，就是我最大的樂趣了。”
“咳！”墨白辰聞言一下子老臉一紅，尷尬地假咳了一聲——
喂！你的情話技能點也是在太高了吧！就算已經聽了一百多年了還是扛不住啊豈可修！
但旋即，他忽然看到厲蒼寒眉頭微皺了一下，心頭當即一顫，忙問道：“怎麼了？又有哪裡不舒服嗎？”
“無礙。”厲蒼寒察覺到了墨白辰臉上的擔憂，馬上搖了搖頭，安慰道：“隻是經脈還沒有徹底修複，但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在雷劫的最後，厲蒼寒用血肉之軀硬生生將最後一道雷劫抗了下來，丹海靈氣全部散儘，周身經脈儘數斷裂。
墨白辰聞言垂下了眼簾，嘴唇緊抿，半晌後他才懊惱地低聲說道：“全怪我……若不是為了當時為了替我阻擋雷劫，你也不會——”
“哥哥，”厲蒼寒卻打斷了他的話，雙手把他的頭抬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是我自願的。”
“……”看著厲蒼寒漆黑如墨的雙瞳，墨白辰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厲蒼寒見狀，垂眸道：“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墨白辰疑惑道。
“當時在須彌峰上，我們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厲蒼寒抬眼，眼底帶了些許探究的意味：“你為何還要將自身靈力儘數渡到灰絨絨身上？你為何一定要擊敗窮奇？”
“呃，因為……”墨白辰沒想到厲蒼寒竟然會追究起這件事情來，大腦一時轉不過來了。
厲蒼寒卻好像根本就沒想聽他回答似的，繼續自顧自地說道：“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想，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是為了我？”
墨白辰聞言表情一怔，有些不解地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彆？擊敗了窮奇，既能保得天下不受凶獸的侵擾，又能將你和四方城的威名徹底豎立起來，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不是。”厲蒼寒卻定定地看著墨白辰，否定道：“若是為了天下蒼生，你斷然不會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
他太了解墨白辰了，縱然他看起來脾氣格外溫和可親，似乎對誰都願意釋放自己的善意，但是這底線是不會傷及到他自己的生命之時。
但是這次墨白辰連命都不要了，拚儘一個可能將窮奇擊敗，給他和四方城帶來的利益，絕對比墨白辰自己所得到的利益要多得多。
消滅上古凶獸，拯救天下蒼生，是道修最大的善因，甚至能夠感化上天——
墨白辰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為他的成仙鋪就一條康莊大道。
“不隻是這一次，”厲蒼寒自嘲地笑了笑，道：“現在想來，似乎每當你不顧一切地做出一個決定時，這個決定一定都是為了我。”
“誰讓你是我的小寒呢。”墨白辰乾巴巴地說著，心裡卻忽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說小寒察覺到什麼了嗎？
“那之前呢？”果然，厲蒼寒並沒有被他好不容易的表白吸引，而是直切要害地問道：“在我們都還小的時候，為何你隻對我一人好？——甚至在我還是一隻小狼的時候，為何你會知道厲蒼寒這個人的存在？”
“……”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墨白辰無話可說了。
不如說，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可以解釋。
厲蒼寒見狀，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將離劍，低聲道：“將離，將離，雖然是把好劍，隻是名字著實不吉利。”
“……”
“不知為何，自從哥哥升至渡劫後，我總是會有一種預感，”看著墨白辰頭頂的發旋，厲蒼寒道：“似乎你其實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並不屬於我，你總有一天會從我身邊離開。”
“這個預感會成真嗎，哥哥？”
墨白辰聞言抬起頭，卻正好撞進厲蒼寒帶著些許霧氣的眼底，他似乎真的很困惑，臉上甚至出現了從沒有過的無措表情。
“不會的。”墨白辰抬手撫了撫厲蒼寒的眉眼，嗓音乾澀地說著：“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厲蒼寒聞言，表情稍稍回暖了一些，他握住了墨白辰的手，問道：“那說定了？若有一天哥哥食言了，我就算翻遍天下，也要把你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