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病人我不治了(1 / 2)

雖然順利從一臉“???”的下屬那裡拿到了蘇斷的聯絡號,但出於對暗處視線的顧慮,陸少將還是勉強克製住了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矜持地沒有選擇在今天就主動聯係蘇斷。八,

這天晚上,懷著忐忑心情入眠的蘇斷又把昨晚的那個夢做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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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際遇有時候是毫無道理的,當然,妖怪有時候也是。

就像蘇斷,他原本隻是萬千棵茯苓中普普通通的一顆,長得並不十分光滑好看,也並不醜到讓人看一眼就覺得難過,數來數去能夠稱得上比較特殊的,大概就是他天生融合了兩種茯苓的特征,有著黑色圓潤根莖的同時,還長了兩片沒什麼卵用的小葉子。

這種變異雖然不大常見,但在漫無邊際的時間長河中,他也並不是獨一例。

總之不知道為什麼,幾千年間那麼多同類中,隻有他一顆茯苓稀裡糊塗地生出了靈智,成了妖。

可成了妖也大不頂用,他原本隻是一顆藥,最大的用處就是救人,變成妖怪之後也沒有多大本事,反倒因為靈力微薄吸引了另外一些妖怪的注意,想把他當做零食一樣吃掉。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因為他的外表黑乎乎的比較醜,還有一股澀澀的藥味,所以有點追求的妖怪都不會看上他,隻有那些因為搶不到吃的變得十分不挑的才會衝他下手。

這樣的妖怪當然也不會強到哪裡去,雖然總比蘇斷要強,但也不至於讓他連逃跑的餘地都沒有。

靠著逐漸鍛煉出來的躲藏和逃跑的能力,蘇斷好歹是有驚無險地過了幾千年的時間。

按理說生出靈智後,隻要修煉到一定地步,就會順理成章的進行到化形的階段,這個時間跨度一般不會超過五百年,因為沒化形的小妖壽命是很有限的,如果五百年還沒修煉到化形的地步,就會遵循自然規律壽數終了而亡。

但蘇斷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硬是堅強地活了整整兩千年,都沒能等到屬於他的化形機緣。

直到那一天——

那時蘇斷剛躲避過一隻地鼠妖的追捕,抱著自己被撓掉了一小塊的葉片,精疲力儘地躲在一塊具有隱蔽作用的巨石後麵瑟瑟發抖。

還沒等他平複下來,卻又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比地鼠妖危險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氣息,帶著濃烈的血腥味道快速接近,讓蘇斷頭上的小葉子瞬間就無比恐懼地豎了起來。

然而恐懼歸恐懼,蘇斷原本就因為躲避地鼠妖幾乎把靈力耗光了,又被這股極端危險的氣息震懾住,一時間無法做出任何動作,更彆說逃跑了,隻能被動的僵在原地。

不過幸運地是,大概是因為他的妖力實在太微弱了,此時靈力耗儘和路邊一顆普通的草相比也沒有很大區彆,那隻突然出現的大妖怪並沒有感應到他的存在,隻是安靜地停留在那裡。

蘇斷安靜如雞地躲在地下,假裝自己並不存在。

他並不敢探出神識去窺探那隻大妖怪,因為這極有可能把對方惹怒,到時候那隻大妖怪隻要隨便動一動手指,他恐怕真的不存在了……

但憑借著敏銳的五感,他還是在地底聽到了那隻大妖怪漸漸粗重的喘息聲,嗅到了越來越腥濃的血腥味。

——是受傷了嗎?

不過即使是受傷的大妖怪,他大概也是打不過的。

蘇斷在地底忐忑不安地想著,祈禱著對方能早點離開,好讓他快點跑路。

然而事違人願,他腦海中才剛劃過這個念頭,就聽見“轟隆”一聲炸雷聲,似乎是從天際直貫而來,徹響九霄,即使隔著幾十米遠的泥土曾,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震顫。

血腥味愈加濃烈。

蘇斷懵了一陣,而後滿心不可思議地反應過來——那隻大妖怪難道是在渡天劫?

如果說剛剛隻是害怕的話,猜測到這種可能,蘇斷這時候幾乎是恐懼的無法思考了。

天劫是很霸道的,這種霸道不隻是因為其可怕程度,還指在一個人渡劫時,會將不巧被籠罩在天劫範圍內的其他人也一並劈了,同時天劫的威力也會根據無關人員的數量而翻倍增強,可以說是十分不講道理了。

所以不管是人還是妖,大部分感應到劫期將近時都會尋找到一個隱蔽而人煙稀少的地方,這一舉動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彆人好。

蘇斷躲藏的這個地方確實十分隱蔽,不然他也不能擺脫以敏銳著稱的地鼠妖的追蹤了.......

那隻大妖怪身上血腥味濃重,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匆忙之下,能找到這麼一個相對合適的地方大約也很不容易。

隻是不巧的是,這個地方並不是一個人都沒有,還有他這隻因為靈力太弱而沒有被察覺到的小茯苓妖……

那隻大妖怪本來就受了傷,不一定能承受劫雷的攻擊,更彆說現在還多了他一隻妖怪,天劫威力翻倍了。

一時間,蘇斷都不不知道該哭自己倒黴,還是那隻大妖怪實在是命中該絕。

然而即使心中恐懼無比,實際上蘇斷也無法做出任何行動來,他已經被大妖怪和劫雷的氣息震懾得幾乎失去清明,隻靠著一絲微弱的意誌力勉強保持著神智。

第二道劫雷很快降下,光聽聲音就讓人覺得恐怖無比,隨即就是第三道、第四道......但奇異的是,並沒有一道批到蘇斷身上。

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劈到蘇斷身上的時候,已經十分微弱了,雖然也有些疼,但跟原本的程度絕對是天差地彆的區彆。

劫雷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地批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沒死的蘇斷終於找回了一點兒被嚇破的膽子,也顧不得會不會被那隻大妖怪發現了——對方忙著應付劫雷估計也沒空理他——勉強把神識一角探出地麵。

這一看,他才發現自己究竟為什麼這麼輕鬆。

原來那隻大妖怪的位置好巧不巧地在蘇斷正上方,於是不管是蘇斷應該承受的劫雷,還是原本就該劈到它身上的劫雷,都一道不落地披在了那隻打妖怪身上,隻有極其微弱的餘威,才透過幾十米深的土壤,落到蘇斷身上。

蘇斷:“........”

雖然非常害怕劫雷的存在,但看著對方替自己(雖然是在無意的情況下),心裡還是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感。

但愧疚也沒什麼用,因為靈力實在太微弱,就算他這時候勇敢地挺身而出和對方一起承接劫雷,估計不用零點一秒,他就會立刻死在劫雷下,而且是毫無價值、對劫雷一點阻擋作用都沒有的那種死。

——而且能這麼做的前提是,他能先克服劫雷的威壓,往上爬個幾十米,鑽出地麵再說。

而現在,彆說動彈了,就連這一縷微弱的神識,也釋放的極其艱難。

那隻大妖怪的身體整個被絳紫色的雷光覆蓋,蘇斷的神識看不到它的身形,隻能看到一滴又一滴鮮紅的、蘊含著巨大力量的血液,不斷從半空中撒落下來,將黑色的泥土掩埋,更深的滲透到地下。

那大概是一隻非常非常厲害的妖怪,比他過去所見過的、聽說的所有妖怪都要強大,即使身受重傷,又承接了兩倍威力的劫雷,也依舊堅持了下來。

蘇斷細小的神識趴伏在窺探了一會兒,很快就被劫雷的餘波劈碎,陷入半夢半醒的混沌中。

劫雷的威力越到後麵越恐怖,過了大約十幾道雷,即使是一點點極其細微的餘波,也像是狠厲的鞭子一樣,不住地鞭打著蘇斷的身體,讓他疼得靈魂都在顫抖,靈力也抑製不住地外泄,體內的力量幾近枯竭。

他真的是太沒用了,上麵那隻大妖怪以重傷之軀扛了兩人份的劫雷都沒有倒下,而到了他這裡,僅僅是威力不足千分之一的雷劫餘威,就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在朦朧中,他依稀感覺到有濃腥的液體從很高很高的地方滲透下來,落到他身上,將他的表皮灼燒的又疼又燙。

但這股也液體中也同樣蘊含著濃鬱的靈力,雖然讓蘇斷很疼,但同時也極其有效的補充了他體內迅速流失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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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終於重新恢複的時候,蘇斷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人類的形態。

他正光裸著身體,仰麵躺在土地上,身上沾染著臟兮兮的泥土以及血液。

雷劫過去了,他不僅沒有死,還幸運地借助這次雷劫化了形。

沒來得及仔細看看自己的人身,蘇斷隻舉起手掌對著自己張開的細瘦手掌看了幾秒,就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四處張望。

那隻大妖怪呢——

多個人一起渡劫的時候,如果其中一個不幸被劫雷劈死,那麼剩下的劫雷並不會因為這人的死亡而消失或者有一絲一毫的減弱,而是會原樣追著剩下的人劈。

他既然都能活下來,那隻替他扛了雷劫的大妖怪也應該是渡劫成功了。

這一片區域都被劫雷劈的慘不忍睹,中心行程一個巨大的坑洞,煙塵滾滾,十分影響視力,蘇斷找了許久,才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另一隻活物的身影。

大妖怪的身體十分龐大,已經被劫雷劈的看不出原貌,隻能分辨出原本的皮毛應該是黑色的,身上到處是翻飛的血肉,幾乎沒有一片好皮,滿身血液,周圍的泥土也全被鮮血染成了濃鬱血腥的紅色,簡直讓人懷疑它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流光了。

不小心蹭了這隻大妖怪的天劫,害的對方的天劫難度提升了整整一倍,自己卻幾乎沒付出什麼代價就借著對方天劫的餘威化形了,蘇斷簡直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愧疚。

看見對方不知生死地躺在那裡,因為本能中對強者的恐懼瑟縮了一下,還是慢慢地靠近了。

他雖然觀察過人類的生活,但由於並沒有實際的做人經曆,走起路來笨拙無比,幾乎是一步一摔,最後一下甚至十分狼狽摔倒了那隻大妖怪的腦袋上。

——沒錯,對方的一個腦袋也比他的身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