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撫了赤司幾句之後, 美琴匆忙的掛斷了電話, 在和老師請好假之後急忙離開了教室,朝家趕了回去。
母親美玲已經站在家門口等著她了。
“你趕快換一身衣服,我們這就走。”
畢竟不可能穿著校服去醫院看望病人對吧?
美琴應了一聲,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換好,然後跑了出來, 拉住了母親的手。
“媽媽, 我們趕快走吧!”
美琴反過來催促自己的母親。
美玲看了她一眼。
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美玲完全可以輕輕鬆鬆的就猜出來美琴的心裡麵都在想些什麼。她看著美琴那似乎是比自己還要急切的樣子,眼珠子一轉就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你是為了阿征吧?”
被點破了心思的美琴臉瞬間一紅。
“我、我才沒有!”
她欲蓋須彌的道。
“我是關心紗織阿姨不行嗎!誰、誰要擔心阿征啊, 阿征才不需要彆人擔心呢!”
她哼哼唧唧的不肯承認。
美玲看了自己口不對心的女兒幾眼, 也不揭穿她,隻是似笑非笑的“嗯”了一聲。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她看著美琴的眼神裡麵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
何必呢, 現在嘴巴上麵否認的再厲害,等到過一會兒真的見到人了,難道還可以按捺住自己不上前去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對於美琴的否認,美玲大概完全就是按照看笑話的心情去看待的吧。
感謝現代發達的科技, 雖然說浮世繪町隻是一個一點也不發達的鄉下的小城市,但是要趕去東京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個小時的時間而已。距離從美玲接到紗織夫人病危的消息實際上並沒有過去太久。
她們來到了醫院。
因為赤司家已經是這個國家裡麵居於最頂級的財閥的緣故, 所以並不需要借著自己家裡麵女主人病重這一件事情去拉攏和交好其他的家族。所以,如今站在那一間高級VIP無菌病房外麵焦急的看著裡麵躺在病床上麵的紗織夫人的,居然並沒有很多人, 不過是赤司家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以及其他為數不多的幾位往日裡麵同赤司紗織交往甚密的婦人而已。
“美琴。”
赤司看到了從門口走進來的禦阪美琴, 低低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眼睛裡麵總算是有了少許的神采。
“阿征!”
美琴看著和自己麵對麵的男孩,幾乎有些不敢去相信那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是那個貴氣渾然天成的赤司家的小少爺。對方向來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而這個一天比一天來的優秀的少年似乎也的確是有著這樣自信甚至於是自傲的資本。
但是現在站在美琴麵前的少年眼底都幾乎沒有了光亮,看上去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麵最驕傲無雙的少年,此刻卻像是蒙上了塵土的星辰一樣黯然無光。
美琴這會兒是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之前是怎樣信誓旦旦的和母親美玲保證的了。
她也顧不得什麼少女的矜持,而是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了自己麵前的赤司。——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來什麼更好地安慰的方式了。比起蒼白無力的語言,似乎還是直接的有著肢體接觸的動作更能夠讓人心靈上的觸動。
赤司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抓住了美琴的衣服,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麵,像是在汲取著什麼力量一樣。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抬起頭來,按了按美琴的手。
“……我沒事。”
他說。
“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我可以的。真的沒有事的,美琴。”
美琴安靜的看了赤司一會兒,沒有揭穿自己外強中乾的竹馬,隻是哼了一聲,假裝自己信了他的話。
至於到底有沒有信,美琴和赤司的心裡麵自然都是清楚的。如今也隻不過是一個麵子上的事情罷了。
美玲在和赤司征臣詢問一些基本的事情,而美琴則是陪著赤司征十郎站在厚厚的玻璃窗外麵,看著裡麵的病床上麵躺著的那一個麵色蒼白的婦人。
“嗯?”
突然,美琴的目光停頓了一下。
如果是在彆人眼中的話紗織夫人就應該隻是因為病重而意識昏迷不醒,所以一直躺在那裡;但是在美琴看來,紗織夫人的身上卻是繚繞著一層又一層的揮之不去的黑色的霧氣,裡麵間接還夾雜著不少的血氣。
美琴的瞳孔一點一點的縮小。
她知道那是什麼的。
就算是當初因為自己的體質的緣故所以沒有辦法學會陰陽術,但是美琴的師父可是那一位安倍晴明,在他的家裡麵收藏了卷帙浩繁的古籍,裡麵甚至是有著不少的本應該是不傳之秘的記載。所以,即便是美琴學習不來那些陰陽之術,但是如果單單是論起來見識的話,美琴可是不比任何人少,甚至說不定還可能比許多的成年人還要來的更加的知識淵博。
所以眼下,她隻消得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紗織夫人身上的那些隻有自己能夠看到的黑色之中夾雜著血色的霧氣,想來就是自己曾經在書中看到過的【穢】。
美琴的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
她還記得自己當初跟著安倍晴明學習的時候,對方在看到自己看關於“穢”的記錄的時候,曾一手執著折扇,坐在櫻花飄落的回廊下麵,衝著自己微笑,並且做出指點。
“美琴你要記住。”那一位最偉大的陰陽師用折扇輕輕地敲擊著自己的掌心,一下一下的,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雅無雙,“【穢】這種東西啊,永遠都不會是自然產生的。”
“嗯?”
吃著雪媚娘的美琴偏過頭去看向他。
大陰陽師笑了一下,走過來摸了摸自己的小弟子的頭頂。
“【穢】是人類內心最深刻的是罪孽與臟汙,同樣也是最防不勝防的劇毒和疾病。如果人類一旦沾染上的話,那麼就會不明原因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直到最終死亡。”
美琴懵懵懂懂的看著他。
“沒有辦法醫治嗎?”
她問。
安倍晴明為了小弟子的這樣的天真的話語而感到好笑。
“當然不行啦。”
他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美琴的眉心,直戳的女孩子一個後仰,差一點就這樣倒仰著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