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們所追求著的不老不死, 就真的那麼具有吸引力嗎?
八百比丘尼不知道其他人的答案, 但是如果換成她的話,那麼八百比丘尼可以非常肯定的回答說,不。
這長生與其說是祝福,倒不如說是來自於異種的某種惡意的詛咒,名義上似乎是一種讓無數的人都會豔羨不已的饋贈,但是實際上最早會把這當做禮物贈送給人類的, 一定是魔神無疑吧?
人終究是人, 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之間相差的又何止是區區的光年。就算是活過了同樣的長久的歲月,但是人類和神明在心境上的差彆依舊是巨大的有如天塹,不可逾越。
八百比丘尼自己都沒有辦法算清楚,自從她服食下人魚肉之後, 她已經在這塵世之間走過了多久的歲月。
而她也同樣沒有辦法算清, 在這漫長的時光裡麵, 自己又曾經遭受到了多少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流失, 似乎是連心底的那些曾經的積怨都已經黯淡了下去,她活的越來越淡漠、越來越漠然, 這世間已經很少有能夠引起她的情緒波動的事情了。唯一尚且清楚的理念, 大概是八百比丘尼心中那求死的的意念一天比一天要來的更加的強烈, 有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可阻擋。
而在這其中, 【穢】也是八百比丘尼曾經經曆過的事情之一。
在你真正的麵對之前, 你永遠都沒有辦法去衡量, 人類內心的黑暗究竟可以到達一個怎樣可怕的地步。
因為沒有辦法死亡、無論受到了多麼嚴重的傷勢都不會死亡、而是會慢慢的恢複, 所以八百比丘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麵都成為了最佳的試驗品, 無論是陰陽術,還是藥品,又或者是彆的什麼,全部都是可以在她的身上進行實驗的東西。
反正也不會死啊,太過於容易的被拿在手中的東西,就不會去珍惜。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生物的劣根性了。
但是,也正是拜那一段漫長的而又不堪的過去所賜,八百比丘尼是通曉這世間的諸般隱秘之人,因為她本人長年的在人間行走,甚至是比天上的那些神明們還要對這世界上的各種秘密知之甚詳。
“【穢】這種冬休有如跗骨之蛆,一旦沾上就會像是擺脫不掉的影子一樣一直糾纏著宿主,知道宿主死亡,從宿主的身體裡麵炸裂開來,就像是菌類釋放出自己的孢子,隨後就可以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繁殖一樣——【穢】就是這樣生命力頑強,同時又汙染性極強的一種惡意的存在。”
美琴被她這一番話說的膽戰心驚。
“這、這麼可怕的嗎喵?!”
美琴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甚至是連平日裡麵已經非常注意的口癖都一個不小心重出江湖。
“不過,沒關係的哦。”
八百比丘尼像是欣賞夠了美琴臉上的驚訝的表情,笑出聲來。
“雖然說聽上去很可怕的樣子,但是,不用擔心,對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哦。”
八百比丘尼笑著道。
“畢竟我也是從【穢】下麵存活下來的,所以身體裡麵多多少少的帶有一些能夠抑製【穢】的東西也不奇怪吧。”
八百比丘尼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將靈力化作了刀刃和容器。她先是用刀刃劃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後又用那器皿接了滿滿一小碟的殷紅的血液,遞到了美琴的麵前。
“哎、哎?”
美琴呆呆的,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的才好。
“接下來。美琴。”
安倍晴明道。
“那是祛除【穢】的主藥,也是必不可少的材料。”
“血液嗎?!”
美琴都驚呆了。
“你無需為此有什麼心理壓力。”八百比丘尼把手搭在美琴的肩膀上麵,柔聲道,“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隻是一點點的血液,甚至不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影響。”
美琴倒不是接受不了這個。仔細想想的話,這不就是疫苗的製作機理嗎?接種抗原,產生抗體,然後再提取抗體注射入病人體內……
這樣一想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眼看著美琴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安倍晴明不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的弟子不是什麼過於迂腐不懂得變通之人。
既然已經拿到了此行需要的東西,那麼也就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了。安倍晴明向著八百比丘尼好詞,直讓對方又好氣又好笑。
“晴明啊晴明。”八百比丘尼搖著頭,簡直是有些哭笑不得,“拿了就走,你竟是一點多餘的話也不和我說的嗎?”
安倍晴明賠以笑容。
“哪裡哪裡,這不是有急事麼?”他道,“待得他日,自當備上好酒一壺,來和你對酒當歌。”
八百比丘尼聞言,這才放過了他。
“我可是記住了——你欠我一壺酒,晴明。”
“必不敢相忘。”
在做出了這樣的約定之後,安倍晴明才終於是可以帶著美琴離去。
有了主藥,那麼要配置出相對應的解藥自然是十分簡單的一件事情了。隻消得半日,安倍晴明就已經將盛裝著液體的小瓶送到了美琴的麵前。
“喏。”
“這個就可以了嗎?”
美琴小心翼翼的捧著那一瓶救命的藥。
“嗯。”
安倍晴明頷首,臉上全部都是從容的笑意。
美琴應了一聲。
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最後又應該怎麼回去,美琴並不知道。但是她卻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感悟,隻要自己想,就可以回去。
美琴握緊了那一個玉質的小瓶。
我想要回家去。她在心裡麵這樣小聲的告訴自己。
在美琴這樣和自己說完之後,果然有金色的光一點一點的從美琴的身邊散發出來。
“等等!”
青行燈一把拉住了美琴的手腕。
“?”
少女有些不解的看著她,眼睛裡麵滿滿的,全部都是疑惑的神采。
“怎麼了,青行燈?”
“故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