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溫書被送進了手術台。
小玖玖蹲在地上無聲哭，小胖手捂住眼睛，淚水從指縫間一點點往下滴。
都是她不好。
如果她不看那個冰淇淋店，哥哥就不會帶她過馬路。哥哥喜歡她，可她卻害得哥哥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還流了好多好多血。
她果然是個小壞蛋。
從前媽媽不開心就會點她的腦袋惡狠狠這樣罵她。
那時候玖玖會奶聲奶氣地認真反駁媽媽。
可現在...
小團子把頭埋在肩窩裡吧嗒吧嗒流眼淚。
“玖玖。”
玖玖聞聲抬頭。
唐祁和唐旭急匆匆趕到手術台前，還沒等他們站穩，玖玖哭著小跑過去撲進他們懷裡。
“哥哥，我怕。”肉肉的小手攥緊他的衣服，每一個小指甲都因太用力變成了深紅色。
怕哥哥再也醒不過來。
唐祁將小團子從懷裡拉出來，仔細擦拭著她臉上的鼻涕泡泡與淚痕。
做完這一切，唐祁看著玖玖濕漉漉的杏眼，放低語氣，極儘溫柔地安慰：“玖玖乖，哥哥在，你不要怕。”
聲音裡有一縷似有若無的緊繃感，玖玖沒聽出來，但尹深和唐旭聽出來了。
唐旭眼角微紅。
他雖然在家排第二個，但從小到大唐溫書更像是他的哥哥。
小學時候他記性不好背書很慢，家裡三個孩子裡屬他的學業最差，爸媽教訓他也教訓得最多。每次遇到這樣的事，他弟弟唐溫書表麵上不甚在意地看著他被罵，晚上都會跑到他房間來教他理解課文再背書。
唐溫書是天才，不喜歡多說話的天才。
自從玖玖回來之後，唐溫書臉上才會出現一些笑容，打趣唐旭也打趣得多了。
表麵上唐旭會煩躁地懟唐溫書和唐祁，但他們三個都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一家人緊密聯係在一起的感覺。
唐祁抱著玖玖坐在一邊的凳子上，緊盯著手術病房發呆。
電話打來時，他正在開會。
助理在他身邊耳語，說唐溫書出了車禍需要您趕緊去醫院。
會議室裡其他人還在說話，但唐祁已經完全聽不見，整個人像被一堵堵牆層層圍住。
來醫院的路上唐祁在思考，
世界裡的唐祁得知唐溫書死於車禍時，他是不是也是這種狀態。
那種目光空洞，思緒全被抽離的狀態。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唐祁抱著玖玖上前。
“病人情況不是太好，手部多處骨折，頭部傷勢較重，要在重症病房裡觀察幾天。”
“那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哥哥？”
醫生看玖玖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暫時不能夠看，等情況好些了我們會安排家屬探視病人的。”
玖玖失落地將頭埋進唐祁懷裡。
唐祁和唐旭緊繃著的心放下了一點。
一開始被告知唐溫書被卡車撞了的時候，他們倆都想到了裡唐溫書因車禍而離世的悲慘場景。
現在人情況雖然不是太好，但起碼有活下去的希望。
唐祁一邊安排國際內有名的醫生過來，一邊低聲安慰玖玖。
“你三哥哥沒事，玖玖不要擔心。”
玖玖低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小手發呆。
晚上他們回唐家，尹深為了照顧她的狀態做了一桌子她喜歡的食物外加一碗桂圓蓮子安神湯。
玖玖握緊小筷子，臉埋在碗裡。
“玖玖吃點飯飯好不好？”
小團子躲過唐旭的投喂，悶聲不吭。
良久後，水亮的眼睛裡蒙上一層霧，玖玖小聲說：“玖玖不餓。”
唐旭勉強喂她喝了點水，其他東西怎麼也吃不進去。
唐祁眸色加深，眼裡是化不開的愁緒。
“今天應該受到了驚嚇，吃不下去東西。”尹深站在一旁說。
“要不今天讓她先這樣睡。明天找個醫生看看？”
她連澡都沒有洗，一聲不吭上了床。
等到唐祁、唐旭和尹深離開之後，玖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她想起小時候不小心打壞了媽媽的口紅，媽媽抓著她的領子大聲叫她蠢蛋，說她生不出這樣的白癡孩子。
玖玖握緊自己的小肉手，從前她那麼乖，可媽媽還是不喜歡她。
現在哥哥對她這麼好，可她卻不乖。
她腦海裡閃過的無數次哥哥推開她被撞到在地的場景。
玖玖眼淚巴巴地打開燈，卷起小褲子，膝蓋處破了一塊皮，隱隱泛著血絲。
她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
眼淚掉的更凶了。
好疼。
但哥哥一定更疼。
***
第二天清早，唐祁敲門走進玖玖的臥室。
小團子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唐祁怕她這樣沒辦法好好呼吸，輕輕拉了下她的被子。
但沒拉動。
唐祁抿了抿唇，手上不再動作。
“玖玖醒了嗎？”
玖玖甕氣地嗯了一聲。
是哭過的鼻音。
唐祁斂眸，手無聲地在空氣中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