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沐紅著眼睛跑進教室。
隨手把書包丟在桌上後衝到唐玖麵前。
玖玖正慢吞吞地看數學作業本上的習題。
三哥說,要常常溫習作業，小腦袋忘得才不會快。
為了不考最後一名，不讓哥哥們失望，她以後要把出去玩的時間挪十分之一出來學習。
嘻嘻。
小胖手剛剛翻麵，突然出現的一隻小手唰得奪過她的本子。
玖玖茫然抬頭，宋沐沐一臉凶神惡煞地看著她。
當著她的麵，一把將她的本子撕成了兩半。
昨晚宋沐沐好不容易盼來了自己的生日宴會,可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唐玖那裡，就連她請來的小朋友也都圍著唐玖轉。
沒有一個人誇她的新裙子。
生日宴會過後,爸爸還抓著她罵了一頓，斥責她為什麼全班就沒請唐玖。
早上她嫌丟臉不想來學校，爸爸又罵了她一頓。
想到這,眼睛更紅了。
玖玖皺眉，沉默著看她。
“你這麼笨,學多少遍都不會的,你就是個被撿來的孩子！”
宋沐沐氣急,朝她大吼。
班上的小朋友來得不多，樓念和其他小朋友在。
坐在玖玖前麵的樓念著急推開宋沐沐，小小的一個擋在玖玖麵前。
“玖玖比你聰明多了！玖玖是班上最聰明的小孩子。”
樓念在玖玖剛來學校時就很喜歡她。
她跟玖玖坐得近，平常玖玖還會帶點心、甜品給她吃。
現在見到自己的小夥伴被欺負,樓念想都沒想就衝了出來。
“玖玖畫的畫被老師表揚,玖玖學習數學一遍就能記住，玖玖還是畫畫課代表，玖玖超級厲害,比你厲害不知道多少遍！所有小朋友都喜歡跟玖玖玩”
樓念氣呼呼地開口。
連自己都不知道，無形之中她成了玖玖行走的彩虹屁。
她第一次看玖玖畫的畫，就覺得她好厲害。
後來畫畫老師果然表揚了玖玖。
玖玖長得也可愛，樓念看一遍喜歡一遍。
每次玖玖去上廁所她都要跟著。
玖玖奇怪地摸著小腦袋。
胖乎乎的小圓臉很疑惑。
她有這麼厲害嗎？
宋沐沐才不怕樓念，眼睛瞪著唐玖：“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小孩子最討厭聽到這種話。
她每次聽到這種話，都會委屈得想哭。
唐玖一定也是這樣！
樓念惱怒地跺腳，怕玖玖哭，趕忙安慰小胖團：
“你不要聽她的，我可喜歡你了。”
班上小朋友漸漸增多。
傅湛進教室的時候，就聽到玖玖認真嚴肅的小奶音——
“你不喜歡我那是你有病。”
“大家都喜歡我，你怎麼能不喜歡我呢。”
傅湛：....
不虧是沙雕網友寵出來的崽崽。
很有自信。
宋沐沐盯著玖玖看了好久，確認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有病的時候，又急又慌。
“你才有病！”
再轉頭，班上的小朋友都嫌棄地離她遠了兩步，好像在說：
玖玖說得這麼對。怎麼會有不喜歡玖玖的人呢？
嘲諷嫌棄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宋沐沐身上，她尷尬又委屈。
宋沐沐慌忙解釋：“沒有，我沒有病。”
“那你為什麼要撕玖玖的數學作業？”
樓念質問。
“你是不是怕玖玖考試超過你，乾脆撕掉她的作業不讓她寫了。”
宋沐沐刷的一下臉色慘白，像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樣。
她不知所措的擺手掩飾內心的尷尬：
“沒..才沒有！玖玖一定比我笨！”
沒有人聽她的解釋。
聽到她把玖玖作業本撕掉的時候，臉上都發出了驚恐的表情。
“你沒有作業本怎麼辦呀。”
“老師會罵你嗎”
“玖玖不要害怕，老師罵你我們就保護你。”
“對，這樣他就不敢罵你了。”
“上次畫畫老師不也想欺負玖玖嗎？有了我們畫畫老師態度都改變了。”
“對呀對呀，玖玖不怕。”
年紀還小就學會聚眾威脅老師的小朋友們，圍著玖玖齊聲道。
宋沐沐被他們擠到了人群的一旁，嫌棄嘲弄的目光讓她臉色通紅。
隻是幾歲的小孩子，臉皮很薄。
宋沐沐氣得全身發抖，狠狠瞪了玖玖一眼跑出去找老師告狀。
玖玖呆呆看著宋沐沐跑出去的身影，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挪到地上的作業本上。
其他小朋友的安慰她都聽不見了。
傅湛慢慢移到她身邊。
小太陽班的小朋友自發給他讓了一條路。
他的表情太可怕了嗚嗚嗚...
傅湛在幼兒園待了一段時間，大致了解小朋友們的心思。
把小紅花看得很重，雖然不愛寫作業，但在意自己在老師心目中的評價。
傅湛儘量緩和語氣，輕聲開口：
“玖玖，隻是一個作業本而已，老師不會罵的。”
“真的嗎？”
玖玖雙眸呆滯，微微顫動的睫毛暴露了她的害怕。
“真的。”
傅湛低身，想幫玖玖把地上的作業本撿起來，看到作業本上熟悉的字跡時，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然後他聽見玖玖略帶驚喜的聲音——
“那就太好啦！”
“我用的是哥哥的作業本....老師不會罵哥哥，可太好啦！”
傅湛：...
他怎麼忘了。
這位小祖宗的書包，還在他身上....
***
“傅湛哥哥，老師真的不會罵你嗎？”
“我把我的作業本給你吧。”
玖玖抱著小豬書包，拿出自己的作業本不安地看著他。
他的作業本被玖玖用固體膠粘了起來，儘管每一麵都歪歪扭扭很奇怪，但這是玖玖忙活了一節課的成果。
忙到最後手上全是固體膠，黏糊糊的。
他想幫忙的時候，小胖團轉身護著本子。
小大人似的跟他說：“這是我犯下的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傅湛看了眼前麵被老師安慰後好好坐在位置上的宋沐沐，又看了看旁邊拘謹的小胖團。
第一百次詢問過後，傅湛無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老師不會罵我的。”
一個本子而已。
“可是數學老師好凶。”
雙下巴抵著桌子，玖玖忐忑不安地盯著數學本。
“我可以比他更凶。”傅湛說。
玖玖好奇。
傅湛想了想，換了個從前麵對股東時的神態。
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玖玖，眼眸漆黑，目光犀利。
一秒鐘後。
坐在前麵本想看看玖玖在乾嘛的樓念：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嗚嗚嗚後麵的小哥哥又在嚇人了。
“不許..不許欺負玖玖嗚嗚嗚...嗝..玖玖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子。”樓念一手拉住玖玖的肩膀，一邊帶著哆哆嗦嗦哭著拍彩虹屁。
仔細擦乾樓念臉上的淚痕，玖玖湊到她耳邊小聲解釋：
“哥哥沒有欺負我。他在給我變臉。”
樓念半信半疑：“他沒有凶你嗎？”
“沒有。”
樓念安心轉回去，但時不時的往後偷瞄。
坐在最右邊的尹清淮也時不時掃過來。
隻要玖玖有一點點受欺負的樣子，他就衝過去。
“相信了？”
傅湛問。
“嗯！哥哥可以比數學老師還凶！”
“哥哥你再變一次好不好，玖玖還想看。”小胖團打開數學本後，轉頭問。
傅湛感受到落在他身上那似有若無的監視目光，疲乏地揉了揉眼角。
“不要。”
“好吧。”
玖玖失望地低頭學習。
應付小孩比應付股東還累。
小太陽班裡，響起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窗外的樹枝迎頭正綠。
傅湛一反常態的沒有打開文件。
那一刻他體會到了一絲輕鬆感。
隻做小孩的輕鬆。
這是小孩的世界。
一個數學本就能讓他們害怕的純□□。
***
第二節課是語文課課。
上課之前，王靈老師領了一個小朋友來到班裡。
“大家好，這是我們的新同學程包包。我們可以叫他程寶，大家鼓掌歡迎~”
講台上站著一個跟玖玖差不多胖的胖墩墩。
眼睛不大，手上抱著一個小粉豬，很憨憨的樣子。
“程寶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好嗎？”
程包包拘謹地低下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安靜半響，王靈有些尷尬地準備讓他選位置的時候，程包包才奶聲奶氣說：“大家好，我叫程包包。”
聲音很小，不認真聽完全聽不到。
王靈帶頭鼓掌。
其他小朋友也很給麵子的啪啪認真鼓掌。
程包包耳尖泛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腳底。
王靈在心底默默歎氣。
其實再過一個月就要放暑假了，現在轉學會很奇怪。
但程媽媽說，程包包在其他學校被人欺負，自己不愛說話，過了幾天他們才發現孩子被欺負這件事，一邊找對方的家長理論，一邊馬不停蹄地給小孩辦了轉學。
“程包包平時不太愛說話，大家不要欺負他哦。大家都是乖寶寶，不會欺負小朋友對不對？”王靈說。
“對~”小奶音整齊劃一地回答她。
“程寶，你做到最左邊倒數第二排好不好？你的同桌叫樓念。”
那裡坐著過度成熟從不惹事的傅湛，還有被所有人喜歡的玖玖，坐在那裡，離班上的一群小霸王遠，不會出什麼亂子。
而且她相信玖玖。
那麼可愛的小天使，永遠都不會傷害同學。
把程包包放在那裡，她安心。
本來程包包就在彆的學校受到了欺負，心靈已經受到了創傷，來到她的班級，不能再受傷一次！
王靈牽著程包包的小手去了他的位置。
剛落坐，玖玖瞪圓大眼睛，像看到了什麼神奇東西一樣開口：
“包包，你長得好像我哦！”
王靈沒聽清。
她聽成了：寶寶，你長得好像我哦！
emmm
她恍惚以為，玖玖這是年紀輕輕的，就跟網上的沙雕網友一樣想認兒子，當彆人的爸爸了。
正想教育玖玖少網上衝浪的時候，玖玖標誌性的清脆小奶音響起：
“你的肉肉跟我一樣多。”
玖玖伸出小手手主動跟程包包示好。
但他隻是忐忑地握緊自己的小豬。
“程包包他有點害羞，玖玖彆生氣。”王靈說。
玖玖縮回小肉手，晃了晃小腦袋：
“我不生氣。”
遇到一個跟她肉肉一樣多的朋友，玖玖才不生氣。
她高興還來不及。
高興地結果是——
小胖團一下課就跑到程包包旁邊探討肉肉長成記。
“包包，你肉肉怎麼長出來的呀。”
“我哥哥說，我的肉肉是天地精華，喜歡我的人越多，我的肉肉就越多。”
程包包握著小粉豬沉默。
樓念不舍得自己的小夥伴備受冷漠，習慣性地誇玖玖：
“玖玖你好膩害，喜歡你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你的肉肉也舒服，一定要費不少力氣才能長出來。”
....
麵對前麵一眾彩虹屁，傅湛神色不動地看書。
童言童語，習慣就好。
***
第三節課下課前，數學老師喊收作業。
玖玖頓時驚慌。
大眼睛跟著數學老師，生怕他看到傅湛哥哥那被撕的作業本。
小嘴不忘念叨：
“看不見哥哥的作業本，看不見哥哥的作業本..”
神神叨叨的，似乎是在施法。
大概是早上宋沐沐告狀，辦公室的老師們經過詢問知道發生了什麼。
數學老師拿著傅湛那奇奇怪怪的作業本，平淡地走出了教室。
玖玖轉頭跟傅湛說：
“傅湛哥哥，你沒法凶老師啦。”
那聲音，不知道是在慶幸，還是在惋惜。
****
下午最後一節課——畫畫課。
玖玖最愛的課。
小朋友們第一次來到畫畫室上課。
希臨川簡單講了一下規則後，小朋友們各自商量就坐。
話音剛落，不少小朋友已經商量好了位置和同伴。
程包包攥著小粉豬一個人待在原地。
可憐兮兮的。
尹清淮站在玖玖旁邊，聲音有些緊張：“玖玖，我們一起畫吧？”
以前在外麵上自由課的時候，傅湛不在，玖玖一向跟他組隊。
現在傅湛在...
玖玖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地拒絕他：“小哥哥，玖玖有要一起畫畫的人了。你去找彆人吧。”
說完，小胖腿哼哧哼哧站到程包包麵前：
“我們一起畫畫吧。”
尹清淮一臉看負心漢的模樣看著玖玖。
傅湛神色淡淡的在最後一排落座。
小胖團不黏他，他很開心。
他的生活裡需要一些休息的空間。
這節課的主題是自由創作。
希臨川給每個人發了一套水溶性彩筆。
一邊注意讓小孩子不要戳到眼睛，一邊讓他們在紙上隨意畫。
轉了一圈來到玖玖旁邊。
小胖團紙上還是白的。
“老師，我想畫上次你畫的那種。”
希臨川畫的是油畫。
小朋友用顏料最後身上到處都是。
希臨川稍稍沉眉，從畫室裡拿出一套。
“我教你畫一會，但我走了你就不能畫了。”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