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 2)

而想要離開秘境,就需要殺光自己的化身,那人和他戰鬥了快一個月,必然沒法這麼快消失離開!

夙華一邊思考,一邊在秘境小世界中快速搜尋那個有彆於他的人影。

突然,他腳步一頓——

一道皎如玉樹的玄衣人影,背對著他站在一處沙丘上,隨著他的接近,那個人緩緩轉過身來,青絲映襯下,僅僅隻露出了半張冰雪般蒼白而又昳麗非常的側影。

那是整個諸洲界也難得一見的絕色。

天地似乎都靜了下來。

……卻隻是驚鴻照影,下一秒,人影倏然就隨風消散了。

那個人早已經離開了這處秘境,或許離開得還要更早一點,夙華知道自己剛剛看到的,也隻是一個影子而已,尚不及本尊十分之一。

平生第一次,夙華發現,他似乎有了比劍更喜歡的東西。

時越沒有殺光自己的化身就成功離開了秘境,自然是因為他直接回歸了本體。

在秘境中和魔君夙華的戰鬥,時越暫時沒能驗證自己那個有關陸肇辰的猜測。

但他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夙華比他要強一些。

這也變相告訴了時越,在這個世界,所有修為等於大於夙華的,恐怕他都隻能勉強應付。

好在夙華已是當世最強者之一,比夙華強的也沒有幾個。

時越決定換個時機再見一次夙華,設法驗證他的猜測。

至於現在,就去看看陸肇辰吧。

因黑色長劍仍然放在副管事的房間,時越回歸本體後首先是出現在了這裡。

隱匿身形,一路循著記憶找到了申君和璿姬住的院子,卻沒有在這個過程中見到哪怕一個人,時越心中突生不好的預感。

到達院中,那兒隻有璿姬一個人。

時越乾脆變幻成申君的模樣,走了進去。

璿姬看到他吃了一驚,竟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態度完全不複往常,“申君,你今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時越是來套話的,他直奔主題,“那小子人呢?”

璿姬強笑道,“你說的是陸……他不是被申君你帶走了嗎?”

“哦?”時越看了眼院中那棵樹,記得在他進入秘境前,尚隻有兩三米多高,現在卻已有□□米。

一個多月而已,這樹是用靈力灌溉的嗎?

他問道,“距我們把那小子從副管事手上帶回來,過去多久了?”

“快有一年了……”璿姬走近了幾步,神情懇切,“申君,劍鬥會下個月就要開始了,尊者不定什麼時候就從秘境裡出來了……你們不能再那樣做了,如果讓尊者看見,或許會惹他生氣……那個陸……”

秘境一日,外界十日嗎?

“他叫陸肇辰。”時越麵無表情,“我們做了什麼?”

“申君,你……”,璿姬驚恐而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在這時——

“你是什麼人?”申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璿姬愣住了,她看看門邊的申君,又看了看麵前幻化著申君模樣的時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騙了。

時越轉身,看向申君。

外界時間過去了一年,申君的模樣氣質也和一年前大相徑庭。

他胳膊和腿上幾乎都沾著彆人的血,麵容變得瘦削而刻薄,眼神瘋狂,精神狀態透著異樣的狂熱,顯得格外神經質。

時越目光冰涼,“陸肇辰人呢?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十分鐘後——

“那小子修煉速度太快了……”申君吐出帶血的牙,“誰能夠想到,不過短短一月時間,他自己就摸索著聚氣成功了……你知道他築基用了多久嗎?五個月!”

申君眼神中充斥著深深的嫉妒和惡意。

“我們都想知道,他到底還有多少潛力……所以,我們隻是在幫他而已,不經受些曆練,如何能更上一層樓?”

時越摩挲著手上的戒指,他依舊保持著變幻出來的申君的外形——申君將近一年前的模樣。

和現在的申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肇辰在哪裡,你做了什麼。”時越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慢慢告訴我,我也可以讓你一點點吐出自己的五臟六腑。”

申君畏縮了一下,“我說……”

冰原城的人除了一部分道修,其他大多是些心思陰毒的魔修,他們長期活在魔君夙華的威壓下,性命懸在劍尖,無法逃離,瘋狂程度與日俱增,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

而陸肇辰,他是天生鍛體,修煉速度遠超其他人,在這樣一個宛若炸Ⅰ藥般一點即爆的環境下——

單靈根用七Ⅰ八年才能成功練氣築基,而陸肇辰這個劣質五靈根僅僅花了六個月!

冰原城掀起了一場狂歡,懷著各種各樣的惡意,他們把陸肇辰當成了某種試驗道具,所有人都想看看他到底還有多少未展現出來的潛力。

他們把武台變成了一個鬥獸場,讓陸肇辰和各種魔獸進行生死對決。

或者親自上場,仗著自己修為比陸肇辰高,而將他碾壓進泥裡。

他們折磨陸肇辰,花樣百出,手段不窮。

即便是這樣,陸肇辰也沒有死,幾個月下來,他依舊頑強的活著,像打不死滅不完的蟑螂,讓所有人輕蔑又厭惡,嫉妒又……恐懼。

璿姬是魔修出身,見過的惡事不少,可即便是她也看不下去了,因此對申君這個參與其中的枕邊人都產生了恐懼。

“喵時越,你冷靜……”

“我很冷靜。”時越轉過身,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院外一望無際的廣闊天空,“我隻是奇怪,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隻要陸肇辰想反抗,那麼這世上除了混沌入侵者,就誰都無法傷害他。”

武鬥場有專門劃分的場地,占去近六分之一的冰原城。

時越依舊頂著申君的臉,很快就趕到了那兒,離得越近,聲音越發嘈雜起來。

魔修們圍著其中一個武台。

這武台最初建出來也不是為了展示的,夙華喜劍鬥,卻也不喜歡同時被一群人圍觀。

每五十年一次的劍鬥會,夙華就站在場上,等著他們一個接一個上來挑戰他。

而所有站在下麵的魔修,無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現在他們依舊站在這兒,卻與劍鬥會時有天壤之彆,他們不再是被壓迫者,不會膽戰心驚的,被夙華一個眼神掃過就嚇得魂不附體,而是那個施予壓迫的,是那個主宰一切的。

或者,比那更糟。

所有魔修都非常亢奮,甚至也有許多道修參與進來。

“這邊來下注啊!買這小子到底多久才會趴下!”

時越沉默的穿過人群,來到武台前。

對時越而言,不過是一月未見,但對陸肇辰來說,時間已過去了一年。

武台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那位副管事,另一個就是陸肇辰。

副管事是金丹後期,放在外界,隨便去一個宗門也能混個不錯的位置當當。但在冰原城,對夙華這樣的尊者而言,分神大能以下不過皆為螻蟻。

陸肇辰比一年前高了一些,但更瘦了,看著幾乎是形銷骨立,他光著上身,數不清的各類傷口截斷了那些長在他身上的黑色紋路。

但他的眼神依舊和一年前一樣。

副管事是土火雙靈根,在人聲鼎沸中,他直接升起一片土牆,將陸肇辰罩在其中,然後是烈烈的火龍,圍著土牆燃燒,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將泥土烤得滾燙。

與此同時,副管事房間的箱子突然開始震動,緊接著,箱子猛的四分五裂,隨即一道暗光衝出——

時越緩步向前走去,他幻化出的申君的模樣開始消失,露出其後真正的麵容。

伴隨著他前進的方向,一把黑色長劍從遠處流星般飛來,那磅礴的劍勢直接讓所有金丹以下修為的修士被迫趴到地上,動彈不得。

幾乎是瞬息之間,整個武鬥場還能站著的修士,不過零零落落十幾人。

時越來到了武台上,而副管事正震驚的望著停在空中的那把劍。

這不就是那把被他鎖在房間裡的劍嗎?

“你是何人!”副管事瞪著時越,這一看,不由呆在當場,但此刻情勢危險,他迅速回神,一邊往後退,一邊色厲內荏道,“這劍你是從哪裡偷拿的!這可是要獻給夙華尊者的劍!尊者脾氣不好,被他發現的話,你……呃!”

副管事捂著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看著這把穿透了他心臟的黑色長劍。

飲血後,劍身那絲本不太明顯的赤色,竟隱隱變得鮮亮起來。

當時越來到武台上後,他並沒有看副管事哪怕一眼,他一直望著那麵燒著火的土牆,然後,僅僅隻是漫不經心的揚了揚手。

當他收回手時,染血的長劍已經回到了他手中。

副管事一死,土牆頓時傾頹而下——

陸肇辰渾身狼狽地蜷縮成一團,因過瘦,後背的骨頭一根根凸出來。

他看起來就好像那些生活在饑荒之地,且常年受戰Ⅰ火侵擾的孩子。

區彆在於,加諸於他身上的折磨要比那些孩子殘忍可怕上無數倍。

陸肇辰抬起臉,看向時越。

他的眼睛微微發亮,聲音微弱而沙啞,“……我有聽你的,一直在好好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