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隔四年多,正值少年的袁文義,已經從當初的小少年模樣,變成個高體壯,一身英氣的少年,許君延還是一眼認出,那應該就是他曾在恩師家中見過的袁五少爺,因為對方的長相與他師兄如出一轍。
隻是心中再怎麼激動,許君延也知道現在不適合攀舊,當年袁家成年男丁都被判處流放,其他女眷與未成年的孩子都被沒入奴籍。
在當時那非常敏感的時期裡,幸運一些的人,若得到親朋故舊在私底下的照應,就算被罰入賤籍,也會被人在暗地裡贖出,好好安置,不幸被賣到外地,失去音訊的,就隻能是生死由命,看各人的際遇。
許君延自己與恩師一家,是前後腳被發落的,因他隻是一個受牽連的小人物,沒有真正犯下什麼罪過,得到處罰力度也相對較小,隻是被罷官抄家,好歹保全了一家人,不至於像袁家那般,家破人亡、骨肉離散。
雖是它鄉遇故,許君延也隻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沒有上前相認,而是帶著家人上前介紹自己就是對方要接的人。
看到許君延,袁文義也愣了一下,他對許君延的名字並不熟悉,但對許君延這個曾多次出入袁府的人,還是有印象的。
隻是現在的他,在經曆過家庭巨變後,早已褪去當年的天真不知世事,又在李家受到過多方麵的教育和曆練,已經知道人情世故,心機謀略都不缺。
所以看到許君延一家,他絲毫沒有與對方攀舊情的想法,隻是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見過許先生、許夫人,小子袁文義,在南江書院任後勤管事一職,奉東家太太之令,來此迎接許先生一家,諸位一路辛苦了。”
“東家太太有心了,有勞袁管事辛苦過來接我們,在下感激不儘。”
邊接過許君延身上三個最為沉重的大包袱,袁文義邊笑著回道。
“許先生不必客氣,書院現已正式開課,卻極缺先生這樣的人才,我們再怎麼敬重,都不為過。”
“小子先帶送先生與您的家人去馬車那邊安置好行禮,再找地方用個飯,此地距離南江書院不算太遠,請諸位再堅持一下,早點到地方,諸位才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許君延下意識想要拒絕讓對方幫忙搬行李,卻見袁文義扛起那些讓他累得寸步難行的大包袱,仿佛毫不費力的樣子,隻得咽下未儘之言,轉身接過妻女手上的包袱,幫他們減輕些負擔。
許家這幾年生活極其困難,來平江的那張貴賓級待遇的船票,是為他介紹這份工作的故友給資助的,家裡省下的那點微薄積蓄,能省一文是一文,所以下船時,他們沒請碼頭上的力工幫忙搬運行李,而是全家自己動手。
候在碼頭外的有三輛馬車,將許家的行李放好後,留下一個車夫看車後,袁文義便帶著許家人與其中兩個車夫,一起去附近的飯館吃飯。
“東邊來的船要後天才到,袁管事今天不一起回去嗎?”
聽到其中一個車夫這麼問,袁文義搖搖頭道。
“這長途客船有時到得早,有時到得晚,現在打聽到的消息還做不得數,我要一直在這隨時侯著才行,以免錯過去了。”
“說得也是,還是袁管事考慮得周到,難怪東家太太這麼信重您,就是這出門在外,實在太不方便了點,還是我們李家莊的條件好。”
出外在門肯定都不方便,不如自家自在,所以許君延沒有將車夫的這話放在心上,而是注意到二人話中透露出的另一個信息。
“原來袁管事接下來,還要留在這裡等著接其他先生?”
不是說書院已經正式開課了嗎?怎麼聽著,除了他這個臨時急聘的先生外,還有其他先生沒到?
袁文義微笑著解釋道。
“書院本已聘請的有十來位先生,因為今年是第一次招生,沒有經驗,發現報名的學生遠比預計的多,東家太太和高院長隻好趕緊聯係人,請他們幫忙多介紹些有真材實學的先生,我的任務,就是在這邊負責迎接你們幾位走水路過來的先生。”
這些先生都是分彆從不同的地方過來的,大多都不在江南這一帶,距離較遠,雖然都已提前寄信給書院,通知書院自己的行程路線及大概的抵達時間,但是在這交通並不發達的大環境中,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隻能靠等。
新開的書院沒有底蘊,也沒有口碑,招生困難很正常,在已有十來位先生的情況下,聽說這南江書院的學生,竟然多到需要臨時聘請多位先生的地步,讓許君延感到十分意外。
“不知書院中現有多少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