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可是從無虛言!”
高顯的驕傲之情溢於言表,玄隱先生對此嗤之以鼻,因被對方所透露的消息震驚住,才懶得與對方計較這點小事。
“畝產十石!這可是亙古未有之幸事,我怎從未聽說過。”
高顯語氣肯定的回道。
“不久之後,應當就有邸報遍傳天下,你卻能在那之前,就品嘗到這一奇物,嘖嘖,張兄這運氣可真不錯。”
玄隱先生迅速領會到這裡麵的深層含義。
“難怪你會這般肯定,還提前為離開做準備。”
先太子被廢以後,幾位早在暗中拉攏勢力的成年皇子,都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將整個朝堂鬥得烏煙瘴氣,某些政令朝出夕改的荒唐事,可謂是時有發生。
可是現任皇上已然年邁體衰,時有病痛纏身,任他再怎麼不甘放棄手中那至高無上的皇權,麵對一群時刻覬覦著他座下那個位置的兒子,以及忙著站隊的一群大臣與勳貴,努力壓製了前三年,後來便因心力交瘁而控製不住局麵。
在這種情況下,皇上十分懷念當年素有賢名,一心輔助他打理政務的太子,可是六年前,聽說太子妃有孕,很有可能為太子生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補上太子的最後一塊短板,加之有心人的處處挑撥,疑心太子要篡權奪位,便費儘心思的將太子牽扯到彆人犯下的案子中,以明顯很牽強附會的理由將太子,以及與太子相關的人等,全都打入廢黜、貶謫。
等到他將朝堂大清洗一遍後,就發現朝局已然有些失控,幾位實權在握的皇子結黨營私,朝臣也都各生私心後,就忍不住懷念起有太子在時的種種好處,可他即便已心生悔意,也為時已晚。
畢竟他當初在廢黜太子,將太子趕出京城時,曾經公開訓誡對方,未立不世之功,此生不得再回京城。
可是縱觀曆朝曆代,能立下不世之功的,除開國皇帝外,也就那些善於領兵打仗的將領,在抗擊外亂侵犯或是平叛時,才有可能立下這種大功。
廢太子已被流放到偏僻荒涼之地,手無兵權,不僅東宮屬臣都已被懲處,連與他在政務上接觸較多的朝臣,當時也都慘被罷官貶謫,終其一生,恐怕都沒有機會立下不世之功,更彆提是重回京城。
畢竟君無戲言,最好麵子的皇上絕對不願自毀前言,就算心中懊悔,也不會鬆口收回聖諭,可是這種高產作物的出現,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
畝產達千斤以上,還不需占用良田,不僅能福澤萬萬百姓,更能增強國力,絕對能稱得上是不世之功,若是交由那位給獻上去,讓皇上順利成章的召回廢太子,整個朝堂的局勢恐將又要麵臨一番新局麵。
而眼前這位,當然也要隨舊主重回那廟堂,繼續他未儘的事業。
“沒想到你始終心係廟堂,縱然經曆過那些,仍舊不移舊誌。”
看到對方身穿一身短打,熟練的為那位東家太太駕車,眉間疏朗,絲毫不見鬱色的模樣,他原以為對方在經曆過賣身為奴的變故後,已然看開那些如浮雲般的功利,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對彼此知之甚深的故友重逢,當然有很多話說,不過眼下顯然不是什麼好時機,一行人抵達李家大宅後,陳鳳琪請高院長幫忙陪客,她自己則去安排晚上的宴會。
書院現有近五十名先生,再加上青娘、袁文義等管事,以及玄隱先生身邊的隨行人員,以及那幾名學生,晚上少說也要備上九桌飯菜。
雖然這場宴席的主角是紅薯,可她總不能隻給眾人上些蒸紅薯、紅薯餅及紅薯粥等食物,事前沒什麼準備,就突然大擺宴席,要招待這麼多人,壓力還是比較大的。
好在家裡不缺人手,李家莊又是個盛產各食材的地方,不用特意采購,雞鴨魚肉都是現成的。
隻需讓人現抓現殺現清理,除了新鮮的,還有果木熏的臘腸、臘肉,隨便整一下,就是一桌很豐盛的家常宴。
陳鳳琪重點安排的,是讓人如何做紅薯,清洗過的紅薯削下的皮也不用浪費,可以留著喂豬。
曾經的陳鳳琪沒有這麼精打細算,畢竟在她之前的人生中,見慣學校食堂用來裝剩飯剩菜的桶,頓頓都能裝滿一大排,她自己也沒少做貢獻。
可是來到這個時代,即便她自己沒有親自去種田種地,隻是在一旁看看,以及統計一下收成,深知付出艱辛勞動後,隻能收獲數量極少的糧食時得悲哀。
這也是陳鳳琪對高產作物那麼執著,明知會更加讓高顯起疑,還是拿出海圖,托他利用自己的人脈幫忙尋找高產作物種子的原因。
與此同時,因為深知這個時代的糧食更加來之不易,她也變得精打細算了些,不僅這紅薯皮,人不食用的菜梆子、洗碗水、刷鍋水,都會聚集起來留著喂豬。
當然這些也是時下普通百姓的慣常作用,隻是像李家這樣經濟比較富裕的人家,往往不屑養雞喂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