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顯離開東家大宅,匆匆找到玄隱玄先生,跟他說了這件事,以及東家太太的建議,玄隱先生的神情有些微妙。
“你確定,這是東家太太的建議,而不是你假借東家太太之名?”
想起初見東家太太時,她衣衫樸素,動作十分利索的從馬車上跳下,既能心善的收留那三個乞兒,又能在高顯的有意提醒下,迅速配合對方,當眾表明分寸與態度,絕了周圍某些人的心思得表現,給玄隱先生留下過較深的印象。
正式住到家屬區中為院長準備,高顯這個院長因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住進去的兩進院落中後,玄隱先生更是體會到設計修建這棟房子的人,處處用心,無不妥帖的精心設計,讓他住得十分舒心,也非常適應。
玄隱先生本以為那些為生活提供極大方便自來水,及地下排汙通道的設計,都是出自他那位見多識廣的故友之手。
結果卻在對方那裡得知,這些竟然都是出東家太太的設計規劃,高顯不過是幫忙完善,並負責監工,逐一排除工程難題,負責將東家太太的規劃一一實現而已。
玄隱先生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在這種問題上隱瞞他,這也就意味著,看著平平無奇,與這李家莊內隨處可見的婦人沒什麼區彆的東家太太,其實遠不似表麵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可是高顯剛對他說的這件事,還是再次顛覆了他對東家太太的認知,這種精準的找出多方利益點,迅速調動各方麵的人脈與資源。
製造新的熱門事件,不動聲色的扭轉輿論導向的同時,還能將各方利益最大化的操作,真是她的手筆嗎?那可隻是一位據說出身鄉下、長在鄉下,也一直生活在鄉下的婦人。
麵對老友的質疑,高顯也不惱,他比誰都清楚太太身上的神秘之處,這也是他在遇上困難後,首先想到的是去求助東家太太,而不是眼前這位也有能力解決問題的老友的原因。
事實證明,與其將老友推到人前,讓他幫忙發聲,找東家太太,得到的解決辦法才是上上策,還不用擔心會將老友拉進來,被人打上標簽。
“當然不是,你這是在質疑我的人品,太太等我恩重如山,她不想做的事,我絕對不會擅作主張,畢竟舊主固然是主,但這新主也是主,我心裡有數。”
玄隱先生哼笑了一聲。
“既然你與東家太太都願意將這份功勞貢獻出來,成全我與你舊主之間的一段佳話,不管結果如何,於我都沒有損失,我有什麼理由拒絕?”
高顯知道以對方的清高,答應配合,是看在他們之間的交情上,好聲勸道。
“這就對了,我們做人還是要靈活些,隻要過程與結果都不會傷害無辜者的利益,為達目的,適當采取一些迂回措施,還是相當有必要的。”
“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是因為早前沒有領悟到這點,一心堅守自己的堅持,才會四處碰壁。”
玄隱先生驚訝的看著老友,有些不太相信,這話竟然出自他的老友之口。
“不傷害無辜者的利益?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你那幾年不是一直說,過程不重要,隻要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中間的一切犧牲都值得嗎?”
正因二人在這方麵的觀點,產生了巨大分歧,兩人才會一直在暗地裡的較勁,都想證明自己是正確的。
後來的結果就是他因寧折不屈,一直住在鄉下,耗費光陰,除了著出幾本書,收獲一些虛名外,一事無成。
對方在暗地裡投入太子府中,雖然成功為太子謀得太子之位,輔助太子獲得朝野內外的一片讚譽。
結果卻敗在他所自詡的算無遺漏上,忘了人心易變且難測,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驟然失勢被廢,連他自己都是靠借殼,才能逃得生天。
高顯哈哈笑著。
“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嘛,再說,太子仁善,我雖為他謀劃許多,他卻不願照做,雖然這是給人留下可趁之機,導致最後功虧一簣的原因之一。”
“可是這讓我在過去那些年裡,沒造什麼孽,現在受了人東家太太的大恩,也不用因此而感到羞慚。”
在見識過另一種更周全的謀算風格後,高顯已經反省到自己從前錯在哪裡,太過急功近利的結果,就是過早的暴露己方野心,還容易落下把柄,讓上位者生疑,其他人暗地裡防備算計,並伺機落井下石。
對方能在經曆過大起大落後,變得更為灑脫,反省到過往的得失,已經殊為不易,玄隱先生也不想再提起那些過去。
“好吧,你說得對,既然要做,就將動靜鬨得更大些,除各級官員外,我們還可以邀請附近的知名人士,讓他們一起共襄盛舉。”
玄隱先生的名頭擺出來,絕對很好用,不管是接到請柬的各級官員,還是高台縣周圍的名士,都不得不慎重對待。
並在心中疑惑,玄隱先生為何會突然不聲不響的出山,且低調擔任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書院院長,貼子上請的卻是邀請他們去參觀采收紅薯大會。
可是紅薯?那不是廢太子搞出來的嗎?與玄隱先生、南江書院有什麼關係?怎麼就牽連到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