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雲博的父親在三十多年前的奪位之爭上站錯隊,自己被罷官奪功員不說,還被罰自其而下的三代不得再科舉入仕。
對於真正的書香世家邵家而言,這麼一罰,相當於是將邵氏先輩多年積累,全都斷送,等到罰期過去,就算後輩能通過科舉入仕,也要重頭開始。
最讓邵雲博感到痛苦的是,他自己被斷了入仕的機會也就算了,他那天資出眾的兒子,在長到十歲以後,看到同齡夥伴都能去參加童生試,他卻不可以,一再追問他為什麼,每每都能讓他痛心不已。
等到兒子長到十二三歲,開始懂事了以後,就不再問這個問題,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沉穩內向,悄悄放下書本,將興趣愛好轉向其它方麵。
看到自己本天資出色的兒子從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逐漸變得消沉,明明知道他的心結所在,可他身為父親,卻無法勸,也無法改變事實,讓邵雲博深感愧疚。
所以他在經過痛定的思痛之後,毅然決定要為家裡打開困局,再賭一把。
為免重踏他父親的複轍,他選擇以隱姓埋名的方式,憑借妻子娘家與柱國公府有姻親的關係,悄然投入當時還沒有沒立為太子,隻是已逝元後嫡子的康平帝門下,成為他幕僚。
有了邵雲博的幫助,康平帝不到五年時間,就在下麵有先帝寵妃所生的愛子,也有繼後後生的嫡次子的情況下,順利獲得先帝的看重,被立為太子。
在那場廢太子案之前,康平帝已經當了八年太子,邵雲博在那期間,並沒有閒著,一直努力幫康平帝在暗裡發展人脈,並努在暗中幫康平帝搞錢。
這也是康平帝在遭遇被廢一事後,不便動用朝中的人脈,私下裡卻不缺錢,自朝堂上被罷官的那些人,都不認識邵雲博,暗地裡投在太子門下的大商人卻都知道他的原因。
也正因邵雲博自打決定放棄讀書人的清高自傲,去給康平帝做幕僚後,就目標明確,想的是不擇手段的達成目的,推東主上位。
所以他在看到陳鳳琪折騰的那些後,不僅沒有因陳鳳琪是個女子,就看低她,反而還很敬佩,冒著暴露自身的風險用心幫她。
在當初的太子門下隱姓埋名十餘年,又在李家莊近六年,前後近二十年的時間,邵雲博都不曾跟家裡有任何聯係。
在那近二十年的時期中,邵雲博的夫人聞秀兒,可以說是一直過著喪偶式養兒育女,獨自為兒女操持婚嫁之事,直到邵雲博因擁立之功上位後,才帶著家人上京與邵雲博團聚。
邵夫人年近六十,雖已頭發花白,氣質卻很溫和,依稀能從對方身上看出她年輕時的風采,必定是個才貌出眾的大美人。
對方帶著兒媳與孫子孫女上門,見了陳鳳琪,就要帶著家人向她行稽首大禮,站在廳外迎接的陳鳳琪趕緊伸手製止道。
“免禮、免禮,都免禮,邵家嫂嫂可不要再客氣,這位是玄隱先生家的孫媳柳媛,這是我兒媳江燕娘,今日家裡沒有外人,咱們不用講那些個虛禮。”
雖然說是不講虛禮,站在一旁的柳媛與江燕娘還是向邵夫人及其兒媳福身行禮,對方也給紛答禮,相互認識了一下。
被陳鳳琪親自請入廳內的邵夫人心中有些意外,雖然聽她丈夫介紹過這位護國夫人的一些信息,但她還是沒有想到,對方竟能如此平易近人。
即便對方現在已被皇上正式認為義母,是名震京都的陳太尊,待人卻絲毫沒有架子,言行之中更是透著發自內心的真誠與親近。
被陳鳳琪親自讓到客坐上首的邵夫人道。
“多謝太尊,夫君經常在家中感念太尊當年對他的大恩,臣婦一直希望能有機會當麵向太尊表示謝意。”
陳鳳琪微笑著將侍女送上的茶水向她那邊推了一下,口中卻道。
“邵兄這人實在太重情義了,我當初是因家裡出了些變故,不得不帶著身懷六甲的兒媳背井離鄉,當初是為了壯膽,才會帶回邵兄他們,本就有言在先,等到我們婆媳安置好後,就和他們兩清。”
“邵兄卻在後來幫了我們許多大忙,包括李家莊與南江書院的創建,都是由邵兄一手操持,方有今日這番局麵,所以真要論起來,該我謝你們邵家才是。”
邵夫人趕緊回道。
“太尊言重了,您不僅在他身陷囹圄之際,救他出水火,讓他過上安逸又有尊嚴的生活,那麼信重他,讓他在那最艱難的幾年,不僅順利保住命,還從中受益匪淺,這份大恩,我邵家上下都會永遠牢記在心。”
在聽說邵雲博那幾年的經曆後,邵夫人是真心感謝李家對他丈夫的種種照顧,他們夫妻感情深厚,她很清楚邵雲博離家的原因。
所以夫妻二人縱然一彆就是近二十年,需要她一人帶著四個未成年的孩子,支持起邵家,她也無怨無悔,因為她深知丈夫是在為他們的兒孫後輩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