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知道皇上這次的召見,已經做好要狠宰他們一刀的打算,劉承業幾人都是臉色蒼白,但還是硬著頭皮回道。
“能有機會為聖上分憂,是微臣的榮幸。”
安常煦的聲音隨後響起。
“你們放心,朕沒有向你們直接要錢的打算,畢竟不管你們有多少錢,隻要來路正當,就是你們自己的私產,就算是朕,也沒權索要你們的私產。”
“朕是想以借貸的方式,以給利息方式,向你們每家借一筆銀子,由戶部做擔保,也就是說,朕若沒有能力按時還上這筆銀子,戶部也會負責還錢,確保你們的利益不會受損。”
聽到這話,劉承業等人都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誠心誠意的回道。
“聖上英明!”
不僅沒有直接問他們要錢,還給出如此合情合理,思慮周到的借貸條件,能讓一國財政為他們借出去的錢做擔保,也足以彰顯出對方的誠意。
結合對方身為一國之尊的身份,足以讓這些人都感到受寵若驚,劉承業更是趕忙道。
“不知聖上需要借多少,微臣定當全力支持,這是為國為民謀福之舉,微臣不需要利錢。”
看到這個叫劉承業的反應這麼快,安常煦淡淡的笑了笑,有借有還,是為了再借不難,彰顯自己的信譽,給利錢,是為的將這件事徹底落實在交易上,不用欠對方的人情。
他初時還不太明白他祖母為什麼會主動提出要給利錢的決定,得到解釋後,安常煦才明白,他這個皇帝的人情,可遠比那些利錢的價值更高。
“你的心意,朕心領了,不過朕既然將話放出來了,斷沒有往回收的道理,這關係到朕的信譽問題,該給的利錢,朕一文都不能少了你們的。”
聽到安常煦說得這麼肯定,劉承業隻好無奈放棄,可以趁機拉近關係的機會,就此錯過,實在讓他感到十分惋惜。
葛次輔與邵丞相一起,被喊來當擔保人與見證人時,因為不知皇上突然召見他們的緣由,隻強調讓他們帶上各自的官印與私印,心中難免有些忐忑,總有種不妙的感覺,試探著問道。
“邵丞相,下官實在不知陛下此番見,所為何事,不知邵丞相可知內情?”
邵雲博搖搖頭道。
“老夫也不知道,不過據老夫猜測,應該與老夫上午遞交的一份奏折有關。”
誰都知道天河大堤的水深,所以沒人敢將天河大提潰口一事捅到朝堂上,隻能由邵雲博出這個麵,適時背上這口將要得罪某個勢力的鍋。
不過邵雲博背得心甘情願,因為他的兒子將被委以重任,去原州主持收拾這個爛攤子的大局,固然要冒一定的風險,但是事成之後,僅憑這個功績,他少說也能從五品正式邁入四品,遠比苦熬資曆、等機會來得強。
蘇東謹負責挖渠分流一事,張文謙負責加固大堤的事宜,隻要他們可以活著回來,這次都能借此獲得晉身之機。
至於最危險的那一部分,邵雲博不知道由誰負責,他原以為是被交給了張文謙,在得知張文謙主要負責在後方籌備與管理加固大壩的材料,相對最為安全後,他才意識到那二位的顧慮。
葛次輔下意識慢下腳步,警惕的問道。
“不知邵丞相所奏何事?”
為什麼要叫上他?是不是又想從他這裡拿錢,國庫現在艱難到寅吃卯糧,怎麼還不放過他?
看他那滿臉的警惕與防備,邵丞相神情凝重的低聲回道。
“老夫昨晚才收到的最新消息,說是原州去歲春季剛完工的堤壩,現已潰堤,雖然目前的損失還在可控之中,但是今年還沒有到汛期,陛下此次召見我們,肯定是為了商量應對。”
錢,不管是修堤,還是安置幾可預見的難民,都需錢,而且是很多錢,更彆是作為安國重要糧倉之一的原州若是遭遇洪災,將會給國庫造成的巨大損失,葛次輔不僅腿腳發軟,還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不,怎麼能這樣?原州大堤足足修了三年,怎麼能出現這種情況?為了那兩條大堤壩,朝廷共投入一百多萬兩銀子。”
“說是采用最好的材料,修築出一條最為堅固防水的堤壩,少說也能堅持百年不潰堤,我是再三盤算,覺得這個投入不虧,最後才會同意的,這事……邵丞相,你也知道的啊,為了原州的天河大堤,我省吃儉用,頂著無數罵名,不惜得罪許多人,也從沒短過修大堤壩的錢啊。”
看著對方那老淚縱橫的模樣,邵丞相也有些心酸,滿朝文武,他對這位是最為欽佩,因為對方是真正一心為國家看守錢袋子,精打細算,不惜得罪連先帝在內的所有人。
就算他自己也曾因為費用預算被對方一再消減與駁回的事,生過許多氣,與對方吵過不少架,可是對於這麼一位一心為朝廷管錢,真正沒什麼私心的人,他向來是儘量維護著。
“好了,葛大人,以我對太尊的了解,在明知國庫現在青黃不接,十分困難的情況下,她肯定不會讓國庫出這個錢的。”
聽到邵雲博的話,葛次輔的確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雖然他的同僚都說對方是個靠著邀寵上位的佞臣,他還是比較信任邵雲博的人品與信譽,但是他還是淚流不止,麵帶痛苦的捂著胸口。
“有邵丞相這話,下官的確放心多了,可是一想到那一百多萬兩銀子,下官這心裡,就像是被挖了一個大洞似的,又冷又疼,我實在心痛啊!”
心痛不知被哪些喪儘天良的狗東西給瓜分的銀子,那可不止是一萬兩、十萬兩,而是百萬兩,夠做多少大事的一百多萬兩銀子。
聽到他這話,剛知道消息時,同樣憤恨不已邵丞相無奈的歎了口氣,繼續安撫勸慰道。
“太尊會賺錢,她以後一定會賺回來,你且放寬心,等到這最初最艱難的頭兩年過去後,太尊肯定會輔助皇上好好賺錢,她向來是能花更能賺的性格,不會讓皇上打你那國庫的主意。”
葛次輔掏出手帕擦擦眼淚,邊整理自己的儀容,邊神情落寞的感歎。
“希望如此吧,一想到原州今歲不僅稅收難保,還要再投入一大銀子善後,下官就寢食難安。”
“倒也不必如此,葛尚書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戶部由你負責,陛下與太尊還是比較放心的。”
想到那兩位至今都沒朝戶部伸過手,葛次輔還是比較欣慰的,雖然他靠著一腔孤勇,將先帝與整個朝野上下得罪個遍,可是但凡可以,他也不想再得罪那兩位。
可是當他進入殿內,見到皇上,聽說對方召見自己與邵丞相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幫忙做見證,並以國庫做擔保,一定會按期連本帶利,償還將要從這些商人手上借到的三百餘萬兩銀子時,看著那幾份已經擬好的借貸文書,還是有種想要暈死過去的衝動。
“陛下,這……”
想到他祖母曾說過,像葛次輔這種雖在宦途,卻難得保持著一份純粹,哪怕這個純粹僅表現在對金銀的極端重視與摳門上,也很難得,需要珍惜,所以看到對方那近乎絕望的反應,安常煦趕緊解釋道。
“葛尚書請放心,這些錢都是朕借的,朕肯定會負責還,絕對不會真讓國庫出,連先帝從國庫調用的那些,朕都不曾賴賬,何況是這些由朕親自借的。”
“是,陛下向來信守承諾,是老臣初次為人做這種擔保,心中難免有些惶恐。”
仔細一想,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葛次輔本有些顫抖的身體這才恢複正常,與邵雲博一起,在那些借貸文書上逐一按下自己的私印與官印。
以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信任後,葛次輔還是忍不住道。
“陛下,老臣已經聽說原州那邊的危機,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看,應該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啊,您何必借這麼多,而且還要承擔這麼多利息呢?”
那些個商人真是有錢哪!
幾家隨便一湊,就能有三百多萬兩,葛次輔也很想為國庫借點,但是一想到還要付利息,他就什麼心思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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