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功也就不說話了。
他們仨在這吃飯,刑炎不知道去哪兒了。秦放其實心裡有點難受,又吃了兩口就不吃了,他走了出去,看見刑炎花圃的邊沿低頭坐著。
秦放看著他,刑炎很久沒動,安安靜靜的。
後來秦放叫了他一聲,刑炎抬頭看過來,秦放朝裡麵指了指:“去吃飯啊。”
“嗯。”刑炎勾了勾嘴角,“好的。”
這是刑炎回來秦放第一次見他笑,姑且算是個笑吧。
走到秦放旁邊的時候刑炎問他:“還燒嗎?”
秦放搖頭:“沒燒。”
刑炎點了點頭,錯身進去了。
他們吃飯的時候秦放坐在沙發上聽他們說話,時不時看過去。偶爾會跟刑炎對上視線,兩人就隔空短暫地對視,然後刑炎移開目光。
他感覺到刑炎因為他那一句不是單身比之前又拉了點距離,這甚至還不如他倆之前在電話裡自然。
秦放在心裡歎了口氣。
周斯明明天走,韓小功時間隨意,刑炎加上這天還有三天。
秦放票訂在後天。
然後就又各自離開各走各路了,下次再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所以這天誰也沒出去,都在一樓待著,雖然很長時間都誰也不和誰說話。這個房子裡少了個人,好像少了很多。脾氣最好的那個走了,好像就少了個最中間的線,儘管其他人現在脾氣也沒有很差了,可沒法很自然地黏合。
刑炎在院子裡坐,後來秦放還是走了出去,坐在他旁邊。
秦放穿得多是因為他身體不舒服,發燒所以覺得冷。正常這邊現在的天氣是很熱的,韓小功和周斯明都穿的短袖,隻有刑炎還穿得嚴實。
刑炎看他的時候秦放問:“你不熱嗎?”
“還行。”刑炎說。
“我以為你現在會很有學者氣息。”秦放跟他開了個小玩笑,“結果現在你看起來很痞啊。”
刑炎順著他的話,也笑了笑:“有嗎?”
“嗯,像是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樣子。”秦放說。
“因為頭發?”刑炎摸了摸頭頂。
秦放想了想:“可能是,為什麼剃了?在那邊也玩摩托?”
刑炎搖頭,勾了勾嘴角:“那邊剪頭發太麻煩,而且貴,買了個推子,衝著鏡子自己推。”
秦放因為他的話笑了半天,想象刑炎自己衝鏡子推頭發的樣子,覺得會挺……性感。
因為幾句輕鬆的對話,他倆之間的氣氛也自然多了,沒再緊繃繃的。
“你沒怎麼變,”刑炎和他說,“還是那樣。”
“什麼樣?”秦放問他。
刑炎低頭笑了下,說:“我現在誇你的話你應該會尷尬,不說了吧。”
秦放於是又笑了。
他倆其實也沒太多話能聊,刑炎能主動提起的話題太少了,說不見麵這兩年的事會把兩人的距離無限拉遠,提醒彼此他們空白兩年了。跟過去有關的話就更彆提了,不合時宜。
秦放一句“不是單身”,他們以後連電話都沒法再打。這句話就像懸在頭頂的刀落了下來,砸得人空蕩蕩的。
刑炎是不夠坦蕩的,也沒能看得開。他還沉在過去,但秦放已經往前走了。
秦放甚至能坦然地笑著問他:“談朋友了沒?”
刑炎看了看他,搖頭說:“沒,太忙了。”
秦放點頭說:“追你的不少吧?”
刑炎說:“我沒注意這些。”
秦放聊起這些是在太自然了,好像他們真的僅僅是一對很久不見的朋友。他的坦蕩襯得彆人的內心醜陋難堪,不上台麵。
刑炎從來都不是個會讓人覺得相處起來不舒服的人,秦放既然不單身有朋友了,那他就是個前男友,很多事兒就不合適了。
晚上他連房間都沒進,直接去了司塗的房間。
韓小功和周斯明回了各自房間,黑暗的一層又隻剩下他們倆。刑炎洗澡的時候秦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刑炎洗完澡隻穿了條褲子,上半身光著,他以為秦放已經睡了。結果開門出來一看見秦放愣了一下,秦放抬頭看他的時候刑炎迅速關了門,再出來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
“沒睡?”刑炎問他。
“還沒。”秦放說。
“那你……早點休息。”刑炎低聲道。
儘管視線中還沒黑透,該看的都能看見,但還是能起到些遮掩作用。秦放坐在那兒,深吸口氣,突然問了句對他倆現在來說很有衝擊的一句話。
“當初那道題——你想透了沒有?”
刑炎站在原地,抿緊了唇,看著秦放的方向。良久之後刑炎說:“現在沒用了吧。”
秦放說:“我想聽聽。”
刑炎沉默著走過來,坐在最右側的沙發上,他們一人坐著一邊,中間隔著長長的空。刑炎沉聲道:“那些不說了。”
秦放沒出聲,刑炎摸了摸自己的頭,跟從前摸秦放頭的觸感是一樣的,他現在時常做這個動作。
“我現在說每一句話之前都得先想想,這話說了合不合適。後麵的話說了可能不太合適,但我還是說一次。”刑炎靠著沙發,黑暗中不用再把自己端得很直,他仰著頭,說話的時候喉結輕輕鼓動,“我希望你……好。答案我早就想透了,但是你如果已經放下了朝前看了,如果你現在過得好,那就都過去了,不重要。”
秦放側頭朝他看過來:“那我要是不好呢?”
“不好你告訴我。”刑炎也朝他看過去,兩人的視線在模糊的月光下直直相對,“我欠你的答案,我做過的錯事——我以後慢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