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吵吵嚷嚷,有人喊著什麼,他沒太聽清,都是當地的方言。
忽然來了句聽得懂的——
“彆動手!我們都是投降的!你們要優待戰俘!《日內瓦公約》學過沒!”
另一個人說:“你竟然還知道《日內瓦公約》?”
那人吼:“實用的當然知道!”
他準備出門,手搭在門上。當月光從門縫中照到他的身體上,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穿衣服。
他撿了地上的褲子。
推門而出,樓下聚集了一堆人,狼人們舉著火把,將莫蘭一乾人等圍在中間。
德西最先發現有人出來了,拉著鄔索說:“他醒了!”
眾人齊回頭。
洪佑森沒太睡飽的樣子,迷迷糊糊的模樣襯得氣息更為天然渾厚,他半裸著上身,肩寬腰窄,矯健整潔,頭發半長,有些淩亂,遮住了眉眼。
火把的光照在他身上,光澤好像年代久遠的蜜蠟。
他赤著腳下樓,所有狼人都沉默地讓開道路。
他走進血族被包圍的圈內,來到莫蘭麵前。
莫蘭在晦明晦暗的光線中看著他的眼睛,輕輕扣住雙手,輕不可聞地說:“這可真是……”
黑色的碎發擋著他的眼眸,偶爾露出的一抹金色像叢林中窺伺的野獸。
“這裡……”他的聲音低沉得使人胸腔震顫,他抬起手,手裡是被喬以莎喝完的草莓試劑。“有你的氣味。”
莫蘭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是我做的,這個隻是幫她接受你。”
洪佑森彎下腰,鼻子停在莫蘭臉側。莫蘭一動不動,低聲說:“我知道人類在撒謊的時候身上會散發不一樣的味道,血族也會嗎?”
洪佑森微微側目,莫蘭又說:“會不會都無所謂,我沒有撒謊。我知道她被誰帶走了。”
洪佑森直起身,莫蘭攤開手:“要不這樣吧……圍這麼多人也沒什麼用,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洪佑森轉身往小樓走,莫蘭跟在他身後,聞薄天見狼人沒啥反應,狐假虎威地跟了上去。
他們進入小樓。
莫蘭將桌上半截的蠟燭點燃,那火光讓洪佑森想起她的眼神。這一想就有點恍惚,莫蘭在旁邊給他介紹了半天波吉亞家族,他也沒太聽進去。
莫蘭:“總之,他們的目標是你,在你出現前,他們應該不會對女巫小姐怎樣。”
洪佑森喃喃道:“目標……”
莫蘭:“對,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了,你對血族來說很重要。”他粗略地將血族艱難的“生育率”講述了一遍。“我們想創造新血族,你是關鍵因素。但我們跟波吉亞家族處世理念不同,我們想謀求合作。”
洪佑森無謂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個很簡單,我的後代一定能夠生育繁衍。”
莫蘭血眸一亮,不自覺地挺直身體。
“你願意幫我們嗎?”
洪佑森沒說話。
莫蘭:“你可以提出條件,不管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洪佑森:“沒有條件,我幫不了。”他語氣平淡地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不可能跟你的族人繁育後代。”
聞少爺旁邊吐槽:“你倆又沒結婚……”
洪佑森說:“會結的。”
聞少爺又說:“你不是覺醒了嗎,拿出成熟男人的思維,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開啊。”
沒人理他。
沉默持續蔓延。
聞少爺忽然又想到什麼,拍下手,說:“誒,你們說要是那夥人把喬巫婆轉化了,局麵會不會變得很神奇?”
他話音未落,洪佑森猛地轉頭看來。桌上燭光晃動,聞薄天對上他逆著光的視線,恍惚中好像看到一個巨大的狼頭幻影一閃而逝,耳邊刮過呼嘯的狂風,兩腿一軟平地摔倒。
他哆哆嗦嗦抓住修的胳膊,抖如篩糠。“我就就就、就是、提提提提出……提出個合理猜想,你你你你、你彆嚇唬人啊……”
洪佑森看向莫蘭,後者呃了一聲,說:“你先彆激動,他們不一定能想到這層。”
聞少爺在旁補充:“沒錯!我這麼聰明的人不多見的!”
洪佑森起身,推開窗戶,金燦燦的眼眸盯著天邊明月,猛吸一口氣,豁然長嘯——
狼王的嚎聲穿過雄風,穿過深穀,所有的狼人都跟著叫起來,還有隱匿在高原深處的動物,群起響應。它們像在傳達什麼信息一樣,聲音層層疊疊,越傳越遠。
…
喬以莎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睜開時躺在一張軟床上,頭頂是木製天花板,周圍有一股熏香的味道。
她坐起來,環顧一周,二十平左右的房間,左邊一麵落地窗,拉著窗簾。地上鋪著手工地毯,牆上掛了許多裝飾品,有象首,佛頭,壁毯……
她下地拉開窗簾,外麵陽光明媚,熱熱鬨鬨。
她推開窗戶向下看,路邊剛巧走過一頭牛。
喬以莎:“……”
滿大街都是橘紅色的房子和皮膚黑黃的人,充斥著塵土和亂七八糟的小商販,還有色彩豔麗的宗教建築。
她檢查隨身物品,啥也沒有,被抓來的時候情況太緊急,她的手機還有各種藥劑都不在身上。
她在床頭看到了酒店信息,原來這裡是加德滿都。
半天功夫人到尼泊爾了?!
她去開門,鎖著。
她想變身烏鴉順窗戶飛走,可惜閉著眼睛使了半天勁也沒成功。
“唔?”她揉揉自己的臉,仔細感悟了一下,發現體內的力量被壓製住了。
她泄氣地坐到床上,冷眼瞧見窗戶頂端倒垂著一隻小蝙蝠,喬以莎沒好氣地看著它。
“人呢?把我抓來就晾這啊?”
蝙蝠一動不動,喬以莎走過去,指著它說:“彆以為控製了我的力量就萬事大吉了,我從窗戶跳下去你信不信?”
蝙蝠小腦瓜衝著她,喬以莎:“叫你們負責人來!”
蝙蝠被她唾沫噴到,振翅飛走。
不多時,飛回來了。
它嘴裡叼著一個小紙團,喬以莎以為是帶給她的消息,剛要過去接,結果它到窗口一抖,紙團裡灑出灰色的粉末。
粉末亮晶晶地懸浮在半空,慢慢吸附在玻璃窗上,哢嚓一下,窗戶封死了。
喬以莎:“……”
行叭。
她乾坐在床上等待。
等著等著上來點小情緒,這趟尋愛之旅,簡直坑得不能再坑了。
滿打滿算也就美了二十分鐘,遭了多少罪?
再說了,洪佑森的情緒也不知道是因為她上來的還是因為高考落榜上來的,將來這覺醒的功勞扣誰頭上呢……
功勞倒還好說,這狼崽子高考落榜真是坑中之坑,這孩子將來可咋辦呢,上專科?還是複讀?或者打工?學門手藝到時候天橋下麵貼膜去?
也不知道洪閆德記不記得當初放的狠話,回去沒準又是一番惡鬥……
在無數次長籲短歎中,太陽落山了。
終於有人來了。
卡拉推門進來,後麵跟著兩名護衛模樣的人。
“跟我們走。”
他們帶她下了樓,路過嘈雜的一樓酒館,來到地下室。
這裡看起來像是廢棄的倉庫,東西被堆在角落,空出的中央位置擺著一張鋪著黑色方布的小圓桌,加斯帕和阿方索坐在兩側。
加斯帕手肘搭在桌子上,輕輕拄著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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