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瑤重新醒來的時候,昏倒前的事曆曆在目。
她驀地坐起,第一時間找手機。
東榑推門進來。
薑瑤從床上跳起,“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讓我走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畫已經畫好了剩下的錢不用給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出去就當尼姑對不起對不起——”
“薑小姐。”
“您說。”薑瑤雙眼緊閉,用手捂著眼,“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哈!”
東榑抿抿唇,原本要說的話沒有說,問:“畫已經畫好了嗎?”
薑瑤點頭如搗蒜,依舊雙眼緊閉,“馬上就好,最後一點點。”
東榑頓了頓,“那您下去畫畫吧。”
薑瑤趕緊從床上滾下,一溜煙兒跑去畫室,“我畫我畫……”
她拿起筆,蘸上顏料——她轉向畫室門口的東榑,哭兮兮:“是不是一畫好你們就要殺人滅口啊……”
東榑看著她,歎一口氣:“不會的,薑小姐。”
“那你們會放我走嗎?”
東榑靜靜看著她:“會。”
薑瑤小心翼翼,“真的?”
“是的,沒人想要傷害您。”
“那我可以畫好馬上就走嗎?”
東榑頓了兩秒,薑瑤心提到嗓子眼——
“可以。”
薑瑤迅速落筆,兩下改完最後一處,“完成了!”
她迅速跑上樓,用高出市價十倍的價錢打了一個車,囑咐司機兩個小時內必須到達,快速收拾完行李,待在房間裡坐立難安。
快走快走快走,千萬彆反悔……
此刻三樓。
東榑立在男人麵前,頷首低眉:“要讓她走嗎?”
“走吧。”
“您的身體……”
“今晚即可。”
東榑放下心來。那就好。
兩個小時後,薑瑤拖著行李頭也不回離開暾明彆墅,“師傅開快點。”
就在她駛離彆墅的時候,畫室裡的畫無風自動,巨大的畫從特彆定製的畫架上飛離,柔軟而輕盈地飄到大廳,自動貼上某一牆麵,緊密而嚴整,巍峨大氣。
畫像上的男人威武貴氣,目光爍爍,他拿著書,半側身體,典雅而神秘。畫像生動,仿佛活人。
與此同時,樓梯上下來一個男人,他穿著畫像裡的衣服,麵容與畫像彆無二致。他緩緩而下,立在畫像前。
畫像與人,猶如孿生。
東榑從薑瑤的臥室出來,他拿著書,雙手遞給畫像前的男人。
“她沒有帶走。”
“不重要。”
男人麵色鎮靜,聲音如常。實體凝成之時,書可不必在她手中。
東榑想要說什麼,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
-
薑瑤一路提心吊膽,總擔心他們反悔。好在一路隻驚不險,薑瑤順利回到公寓。
她一回家就洗了個澡,隨即躺上床,將自己翁進被子裡,渾身發抖。
她閉上眼腦子裡就是她穿過男人身體的畫麵。
她原本對鬼神之說是將信將疑,認為世上即便有神鬼,他們也絕不會輕易現身。即便千年一遇地現身了,她也絕不可能碰上。
哪曾想——
哪曾想她竟然直接和兩個非人之物朝夕相處了整整三個月,她還覬覦其中一個的身體,差點兒動了心。
要命。
她不敢去想之前發生的事,強迫自己忘記,她原本以為她會失眠好幾天,未曾想沒過多久竟睡過去。
白茫茫的夢境裡大霧繚繞,虛幻詭譎,薑瑤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心中微怕。
她知道自己在夢境裡。隻要醒來,什麼都會消失。
這無形中給了她安全感。
但白茫茫的世界沒有儘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進來,要這樣走多久。
正當她停下時,前方白霧繚繞處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薑瑤一頓。
白霧散去,一個見麵雖少,但她無比熟悉的人立在她麵前。
他沒有穿畫上的衣服,穿著長袍寬袖。薑瑤對漢服沒有研究,看不出來是什麼朝代的,隻知道是古代的衣服。
純白的漢服,領邊和袖邊閃爍著淡黃色的花紋——是她畫過的那種花紋。
他穿西式禮服的時候,霸氣莊嚴,不可褻瀆;他穿漢服的時候,依舊如此。穿什麼樣的衣服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他本身,就是一種氣度。
二人隔著一段距離相望。薑瑤掐了掐自己,不疼,確實在夢裡,她大著膽子問:“你是誰?”
“神。”
對方聲音沉沉,飄渺如霧。
“神為什麼沒有身體……”她喃喃,“是鬼吧……”
“也是你夫君。”
?!
啥?
薑瑤眼睛睜大,“你說什麼?”
“我為你而醒。”
薑瑤瞳孔繼續放大。
“我們是戀人。”
薑瑤倏而閉眼——草,怎麼做個夢還夢這些,薑瑤你還沒醒嗎!
等她再睜眼,男人已經站到她麵前。
他目光深深,直直看著她,“你願意嗎?”聲音低沉,鄭重而克製。
“願、願意什麼?”薑瑤聲音微顫。
“按天的旨意,和神結合。”
“不願意!”
薑瑤看著他,“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她為什麼會做這個夢!
男人眉頭微皺,似乎想不通為什麼會被拒絕。
薑瑤往後退了兩小步,呼吸微微順暢,她捂著胸口,自言自語:“這個夢快結束吧……是假的都是假的……”
男人眉頭皺得更緊,道:“神無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