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薑瑤又明白又不明白。
她明白了神的心意,卻對神之前的行為疑惑了。如果神沒有過去的記憶,那為什麼一開始就對她特殊相待呢?
暾明彆墅的書開始發光。
神沒有回答薑瑤的問題,時間不夠了,“閉眼。”他說。
薑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神的臉色,她乖巧閉上眼。
“好了。”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當薑瑤睜開眼的時候,她坐在暾明彆墅的床上,對麵櫃子、桌子擺滿了空酒瓶,一排一排,擺得整整齊齊。
神不在房間裡。
薑瑤下床,拉開臥室門,東榑憑空出現,“薑小姐請待在房間裡。”
薑瑤快速看了三樓一眼,又快速注意到大廳懸掛的巨幅油畫變成純黑色一片,樓梯處瀉出刺眼的白光,“他怎麼了?”
“沒什麼。”東榑神色平靜,略有喜色,“神正在吸收原來的神力。”
“哦。”薑瑤這才注意到所有的櫃子、架子,高處全部放滿了空酒瓶,她不敢置信,“這些是神喝的?”
東榑無奈微笑:“是的。”
這怕是喝光了一個酒窖吧?薑瑤問:“他為什麼要喝酒?”
“神的心亂了。”
薑瑤頓住。
東榑看著她,“就是你喝醉那天的事。”
薑瑤想起了那天的事,她有些懵,“可是是他拒絕了我。”是個人都明白她當時的意思,神也明白,但是神的沉默也表明了神的意思。
雖然她現在知道了真相,但是薑瑤不明白他為什麼當時不說。害得她喝酒,害她莫名其妙來了一次神境之旅。
“拒絕不代表神的心不會亂。”
“行吧。”已經過去了的事,薑瑤沒打算揪著不放。
神在吸收神力,不得打擾,薑瑤轉身回房,脫下又破又臟的衣服,換了一身乾淨的。她坐上床,柔軟的觸感恍若隔世。
她從神之境回來了。
神想起了過去的記憶。
薑瑤說不清自己在不安什麼,一個人坐著,手邊空蕩蕩的,她突然懷念起神之境的白獅、白犬、小熊貓來。
毛茸茸的觸感,嗲聲嗲氣的撒嬌聲,默無聲息的陪伴……
薑瑤失落了。
光芒大盛的三樓,書發出耀眼光芒,神發出耀眼光芒,很快,整個三樓都被白光充滿。熱烈的、純淨的白色光芒,仿佛太陽的光芒——神的力量充盈其身,是久違的感覺。
他睜眼。所有的光收束回來,連太陽的光也收進了他的身體,世界一下子陷入黑暗。
各地一片嘩然。
“怎麼了?”
“太陽不見了!”
“末日嗎?”
一分鐘後,光亮重回人間。
無所不能的神,重回人間。
《東君辭》靜靜擺在桌上。
神自我封印,沉睡千年,《東君辭》化作空白之書,人世間幾經流轉。
沒有人發現它的特彆之處,它普通得就像一本舊書。
直到有一天,命定的凡間少女看到了它,念出了唯有她一人能看見的名字:“《東君辭》……”
古老的神明由此蘇醒。
神醒來,忘記了一切。
同時蘇醒的,還有凡間某處寺廟沉睡千年的扶桑神樹。
它是太陽神的附屬,唯有神醒之時,它受神感召,重得神識,重塑人身。
東榑趕到神的身邊,為虛弱的神光耗儘心力。
神起初不明白自己是誰,不明白為什麼降生,不明白要做什麼,直到他讀完了《東君辭》。
《東君辭》是神唯一的答案。
在書裡,他知道他愛著一個凡間少女,陰陽相隔,最終選擇自我封印。當神與少女重逢,神會重新蘇醒;當少女重新愛上他那一刻,他自我封印的力量與回憶會同時回到自己的身體。
神出現在薑瑤房中。
薑瑤原本是坐在床邊等他的,但時間太久,她睡著了。
神注視著她。
最開始對薑瑤的保護與優待,來自他知道“她是神的愛人”,同時,他好奇他愛著什麼樣的人。
他克製,禮貌,默默關注,默默接受。
他理解薑瑤對他的反感、排斥,他甚至喜歡她桀驁不馴的反抗。
她漂亮,小有資產,才華橫溢;同時昂揚,鮮活,沒有偉大誌向,知足常樂。
她鬼靈精怪,見風使舵,哪種情況對自己好,就選擇哪個方向,反悔張口就來,精打細算地保持著距離。偏偏她理直氣壯,坦坦蕩蕩,態度非常明顯。
她工作努力,生活獨立,愛錢,也愛賺錢,她對身邊的人溫柔和善,和朋友彼此信任,她用自己的方式和過去和解,把所有苦楚埋下,溫柔而堅定地愛著父母。如果不是夢魘之境,他看不出來她過去經曆過那麼難熬的日子。
她也滿身都是刺,不是嚇人的大刺,是那種細細小小的刺,偶爾冷不丁地紮他一下,不疼,但有時候會令他不高興。
她好色,有色心沒色膽。
她依賴科技文明,貪圖享受,偶爾放縱,不注意身體。
她傲慢,對大多數男性沒有了解興趣。
一個普通的凡人。
一個普通的、非常愛自己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