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喂！”
“你在用什麼態度對待我的兄長啊……如果是這樣對待中也哥哥的[Family]的話,我會輕而易舉地搶走他的哦。”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滯。
被幼崽這樣堪稱孩子搶玩具一般的話語震懾到的孩子們愣了一下，緊接著爆發出強烈的爭吵。
“你在說什麼啊？！”白色短發的男孩緊張地說道，朝著中原中也大喊,“喂中也！你也說些什麼啊中也！”
他顯然被綱吉這番話給嚇到,慌裡慌張開始尋求中原中也的同意。
中原中也下意識就要應答。
但不知為何，他微妙地沉默了下。
這沉默的時間也不過是短短的數秒，白色短發——名為白瀨的男孩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我就知道！！”他從原地跳起來，“中也你就是不想再和我們待在一起了吧！”
沒等中也與綱吉開口，另一頭瘦小許多的男孩卻率先擋在了他們身前。
“那又怎麼樣？！”穿著顯然不合身的衣物的男孩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樣子，卻鼓足了勇氣張開手攔在綱吉的麵前,“中也難道就沒有選擇自己在哪裡、做什麼事的自由了嗎？”
白瀨正要反駁，卻見向來畏畏縮縮的男孩子吞咽了下，繼續大喊：“白瀨、白瀨你根本就沒有把中也當做我們的王……你根本隻是想利用他吧？！”
孩子的聲音一旦大聲起來就有著震天響的效果,綱吉瞪大了眼睛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這具瘦瘦小小的身體，不合時宜地思考起來對方到底是怎麼做到吼得這麼大聲的。
“我才沒有。”那邊白瀨已然有些慌張，竭力解釋,“我……中也……不對，如果不是我們[羊]把中也救回來的話,中也早就死在外麵了。所以中也庇佑我們不是應該的嗎？”這不是大家的、中也也認同的共識嗎？！
聽到這話的綱吉悄悄回了回頭，仰起腦袋看見眸中閃過暗色光彩的中原中也。
對其他人的心思向來把握得十分準確的男孩子沉默了。
他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袖子,氣鼓鼓得像是一隻河豚一般。
“中也哥哥你也承認他說的話是嗎？”幼崽頗具威嚴的目光讓大他好幾歲的男孩不由彆開了臉。
白瀨見狀得意洋洋起來：“當然了。”他突然安下心,深覺隻要中也還站在自己這方，那這場爭吵最後的勝利方怎麼也會是自己。
男孩突然就露出一種勝券在握的表情。
嘛嘛，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他突然安下心,甚至能夠安慰一番自己。
以前也有誰認為中也不應該被束縛在組織……他和大哥他們不都順利地把這些人趕出去了嗎？
這場吵架過後把阿吉這家夥也扔出去好了。
這樣想著的男孩慢慢平複著心緒,露出勝券在握一般的微笑。
“我可沒有把中也束縛在組織內的想法，”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但我說的話也都是真的，事實上，我們也很感謝中也的庇佑。比起組織成員的關係來說，我們更像是家人呢。”
他如此說道。
但綱吉甚至沒有給他一絲注目。他嚴肅著一張小臉盯著中原中也，需要的隻是對方一個確切的回答。
“這種才不是家人呢！”擋在他與中也身前的男孩子卻高聲反駁了起來，“白瀨你根本就不知道家人是怎麼回事、才這樣對待中也吧？”
男孩子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在平日裡在組織裡頗有地位的白瀨麵前露出怯意，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沒有過家人，所以也不會以對待家人的方式對待中也。”
“你……我們隻不過是在利用中也啊。”
綱吉：盯——
中原中也終於將臉彆了過來，露出一種過於複雜的表情。
他用那種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麼的目光看向白瀨，讓白色短發的男孩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
“這有什麼、這有什麼錯……我們難道不是一直都這麼過來的嗎？！”白瀨捂住臉，走投無路時幾近癲狂的目光落到背對著自己的幼崽身上，“一定是這個家夥……喂，中也，他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就是他蠱惑了你讓你離開我們？”
綱吉感到自己被拎了起來。
他被中原中也放到了身後，抬眼的時候隻看到穿著黑色上衣的男孩的背影。
“他什麼也沒有跟我說。”他聽見中原中也的聲音，沒有帶任何的感情、連失望也說不上，卻讓他屬於心臟的某個地方有著熟悉的鈍痛的感覺。
事實上是沒有疼痛的。
綱吉能夠對自己下這樣的判斷。
但是當中原中也站在自己麵前看不清表情地看著那群一直利用著他的孩子們的時候，卻有種熟悉的讓人心疼的感覺。
——就像是什麼時候他也看到過相似的身影看著自己曾經交付一切信任又破壞掉的人們，捉摸不清麵上的表情。
綱吉晃了晃腦袋。
這晃神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就聽見屬於中原中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他什麼也沒有跟我說，也不是和我有著血緣關係的家人。”中原中也如此說道，綱吉卻隻能看見白瀨等人的表情急劇變化，最後停留在一個可笑的部分。
他的視線下移，看見中原中也握緊的拳——他的心情定然遠不如表麵上這樣風輕雲淡。
但想想也是啦。
畢竟這些人不是對綱吉而言的陌生人，而是中也的一直相處著的“夥伴”嘛。
綱吉就勢向後退了幾步坐在台階上，幽幽地歎了口氣。
但是按照中也的性格，到最後肯定會選擇原諒這些家夥啦。幼崽老成地想到，現在更重要的，是怎麼把中也公主從這些大魔王手裡拯救出來——他心甘情願的那種。他一個人坐在原地想了許久，連中原中也什麼時候重新回到自己麵前的都不知道。隻知道幾乎不過是眨了眨眼的時間，中原中也那張好看過分的臉就湊近在了自己麵前。
幼崽眨了眨眼：“中也哥哥？”
被稱為“哥哥”的人尷尬地咳了一聲。
“你坐在這想什麼呢？”
綱吉當然沒回答他是在想怎麼把鬼迷心竅的中也公主從惡龍手裡拯救出來，他看了看中也身後，以白瀨為首的男孩子們離開的七七八八。在他們二人的不遠處聚集著一小團孩子，看得出來是放在站在白瀨等人對立麵的那堆。
為首的是方才為中也說話的那個，他穿著像是麻布口袋一樣的衣服，寬大的衣物遮掩了大部分的身體，依然看得出十分瘦弱。似乎是察覺到了綱吉的目光，他像隻受到驚嚇的鹿一樣抖了抖，蹲下身把自己變成一團。
綱吉好奇地看著這個孩子，偷偷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袖子開始咬耳朵。
“其他人呢？”他問道，“那個白什麼的人呢？”
中原中也漂移了視線：“我把他們趕走了。”
儘管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已經十分了解中原中也的性格的綱吉眨眨眼確定：“趕走了？”
中原中也咳了一聲。
“羊在擂缽街還有其他基地。”
綱吉登時就瞪大了眼，氣不過一口咬了上去。
“疼疼疼！”中原中也疼得齜牙咧嘴，卻見狗狗一樣咬了自己一口的幼崽非但沒有表示，反而氣呼呼地瞪了自己一眼，三兩下就跳到那邊蹲著的蘿卜頭麵前去嘰嘰喳喳。
因為方才爭吵帶來的愁緒瞬間一掃而空，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看著兩隻迅速交流的幼崽，頗覺自己是不是已經和年輕人有了代溝。
正當他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什麼東西拉了拉。
羊之王低下頭，對上一雙祖母綠的眼瞳。
“中也……”黑發綠瞳的小姑娘拉著他，還有些怯生生的模樣。
中原中也心下一軟，蹲下身來。
“有什麼事嗎？”
——聲音是連自己也未曾發覺的柔軟。
小姑娘怯生生地笑起來，踮了踮腳尖，摸到他的發頂。
“喲西喲西，不要難過哦。”
中原中也的臉上出現了一陣空白。
摸了老虎頭頂的小姑娘抿出小小的笑意，噠噠噠地就跑開回到孩子們中去，小聲而壓抑不住驚喜地同夥伴們分享手感（？）。
“是軟乎乎的！”
“好好摸！”
中原中也正準備叉起腰捍衛下自己的威嚴，就看到作為讓小姑娘過來摸自己腦袋的兩個罪魁禍首正聚在一起捂著嘴吃吃地笑。
他驟然就變得無奈起來。
“你們啊……”
雖說如此，臉上卻是全然輕鬆的表情。
綱吉從認識的新朋友——阿吉嘴裡了解到，往常在[羊]當中，接近中也的機會都是被白瀨等人牢牢把握在手中的。
白瀨以[中也不喜歡被打擾]的名義控製著其他人和中也見麵的次數，還有許多孩子見過中也打架的凶殘，自覺地遠離了他。
所以孩子們都以為中也的脾氣是不怎麼好的。
況且還有過有人在戰鬥結束後找到中也，卻被打上頭的男孩“哈？”的一聲給嚇哭的黑曆史，就更加證明了這點。
綱吉：……
他撓撓頭，對孩子們害怕中也的原因有些迷惑。
——畢竟不論是Xanxus哥哥還是斯庫瓦羅哥哥性格都不算好嘛。
但是大家依舊喜歡他們鴨。
幼崽嘰裡咕嚕將自己家的兩位哥哥的大致情況比劃了一遭，換來小夥伴阿吉的沉默。
“而且而且，”他認真地補充道，“中也哥哥已經很溫柔、很溫柔很溫柔啦。”
阿吉沉默了半晌。
“是我們有偏見。”他歎息道，“以後我們一定會改正的。”
綱吉眼睛亮了亮：“那就從現在開始好了！”
阿吉：“噯？”
“大家不是對中也哥哥的頭發手感都很好奇嗎？”綱吉躍躍欲試地說道，“為了改善關係，我們來進行[摸中也腦袋大作戰]吧！”
現在還十分單純的、後來作為組織[羊]參謀一般存在的阿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綱吉見這有戲，雙眼一亮就嘰嘰喳喳起來。
於是當晚，中原中也被孩子們拉著推著帶到了餐廳——說是餐廳，其實也不過是大點的屋子和一章陳舊的桌子——坐下的時候，還是一臉疑惑的表情。
不過看著原本以為會沮喪的孩子們露出歡欣的笑容，讓因為下午的爭吵而有些愁悶的中原中也也露出了笑容。
然後一個孩子就被推到了他的麵前。
棕色卷發的男孩子是這群孩子最小的那個，平日他也曾記得給這個孩子從外麵帶些糖之類的回來。
此時見他這幅扭捏的表情，中原中也不由放軟聲音耐心詢問。
男孩子仰著腦袋眨巴著大眼睛——動作指導，沢田綱吉——讓中原中也的心都軟了半截。
“中也中也，”他軟乎乎地叫著，“我可以……”
“可以摸摸你的頭嗎？”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哈？！”
半晌後他放棄似的退敗。
“行、行唄。”
潰敗在幼崽眼神下的羊之王並沒有看到，暗處裡因為這句話蹭蹭亮起來的眼睛。他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就被另一個孩子握住了手。
“那、那個……中也……”小姑娘作出了一副要告白的姿勢，讓中也也緊張起來。
“什、什麼？”
女孩子的目光柔柔如水，讓人不由心神搖曳。
“我可以……你……”
“我可以摸摸中也你的腦袋嗎？”
…………
……哈？！！
**
中原中也仍未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罩著的小弟們是哪根筋不對，此時他送走了最後一個孩子，遲疑地摸著自己的腦袋。
他的頭上有什麼嗎……？
向來自信的男孩不由遲疑了起來。
他轉過頭，斜眼瞥見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幼崽。
綱吉看到中原中也的招手，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
看起來想通了什麼的赭發男孩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可惜沒有一點威懾力。
綱吉就嘿嘿笑，試圖糊弄過去。
中原中也：“你不會也是來摸我的頭的吧？”
綱吉眼睛亮閃閃順杆往上爬：“可以嗎？！”
中原中也憋屈地閉了下嘴。
“當然不可以啊！”他一手摁在綱吉的腦袋上，將那頭軟蓬蓬的頭發糊亂，“你們這些小鬼到底在想什麼啊？！”
由於身高差異綱吉過了好久才從中原中也的手下逃出生天，他鼓起嘴，做了一個鬼臉。
“中也哥哥自己不也是小鬼嗎？！”他抱怨道，“說什麼[你們這些小鬼]就像是老爺爺一樣。”
中原中也有些愣：“是、是嗎？”
綱吉沉默了下：“中也哥哥你……莫非不知道你這個年齡在想些什麼吧？”
中原中也死鴨子嘴硬：“怎麼可能啊？！”
“那麼，問題一，”綱吉盯著中原中也，發出靈魂的詢問，“像是中也哥哥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什麼東西？”
“噯？”中原中也遲疑地回答，“手槍……之類的？”
不不不怎麼想也不會是那種東西吧？正常的十二歲的孩子會喜歡這種東西嗎？這樣會成長為糟糕的大人的吧？
——或許是感受到幼崽的目光中透露出這種意思，中原中也也反駁起來。
“你也不是我這個年齡的人吧？你怎麼知道像是這個年紀會喜歡什麼啊？！”
綱吉默默盯視著麵前的男孩，突然老成地歎了口氣。
“中也哥哥有電話嗎？”他問道。
“有是有……”中原中也將手機掏出來交給小大人一樣的幼崽，發出疑問，“有什麼問題麼？”
綱吉毫不客氣地接過電話，想了想吧唧吧唧按了幾個鍵下去。
“因為綱吉還是個小孩子嘛。”他無奈極了的說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像是中也哥哥這個年齡的孩子會喜歡什麼。”
“所以……”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幾秒後被接通過去。
——“所以就要找有經驗的人問問啦！”
綱吉快樂地撥通了電話：“moximoxi，是作之助嗎？”
預料中的少年人的聲音並沒有出現，綱吉誒了一聲重新看了眼電話號碼，確認無誤才重新接聽。
電話另一邊是一位聲音好聽的小姐姐，聽到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疑惑，不過一會便調整好情緒問他和這個手機的主人是什麼關係。
綱吉眨了眨眼：“作之助是我的師弟哦。”
電話另一頭的小姐姐詭異地沉默了下，遲疑地詢問：“請問你的年齡……”
綱吉：“是六歲噠！”
對方呼了口氣，和聲和氣地告訴他這個手機的主人目前不在，問過不是什麼十分緊急的時候之後，告訴綱吉如果要聯係的話可以告訴大人來聯係，或者來橫濱某個街道的警局來拿手機和處理一些其他事情。
然後速度超快地掛掉了電話。
綱吉：……
他沉默著看見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的表情，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其實我說的也不一定對……”中原中也猶豫著安慰起孩子來。
但綱吉隻是吸了吸鼻子，皺著臉重新按了一遍電話。
——這次是另外的電話，也在中原中也頗有些膽戰心驚的注視中被接聽了過去。
綱吉已經調整了情緒，快活地朝著另一邊喊了起來。
“喂喂，是斯庫瓦羅哥哥嗎——？”
這話傳過去對麵先是沉默了一瞬，綱吉甚至能聽到對方驚異地“哈？！”了一聲，估計是把手機拿起來看了看來電記錄。
——事實上，也多虧這麼瓦裡安的作戰部隊隊長大人沒有什麼看來電的習慣，才隨隨便便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