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魚!你再給我說一遍,你、要、做、什、麼!”謝千羽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周身氣場頓時全開。
段惜訕訕:“師父,你冷靜一點嘛……”
話沒說完,謝千羽拂塵一甩,直接勒住了她的脖子,大有她敢多說一個字就直接勒死她的意思。
段惜一臉驚恐地閉嘴,求助地看向唯一在場的第三人。
第三人眉間的鬱色猶如雪山,這麼多年就沒有化開過,對上她的視線後,沉默片刻開口:“你肯嫁?”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當務之急不是救她嗎!
“源清宗門規,師徒事師徒畢,旁人不得插手,”謝道卿神色冷清,“除非我不是旁人。”
段惜:“……”意思就是她不親口說嫁,就眼睜睜看著她被勒死是吧……不對,要是她不說嫁,謝千羽就沒理由殺她了啊。
“說話!”謝千羽眼神一冷,勒在她脖子上的拂塵當即收緊。
段惜被勒得咳嗽兩聲,無言地看了這對怨種兄妹許久,最後心一橫:“我要嫁!”
話音落下的瞬間,謝千羽氣得將人抽了出去,段惜忍住折身躲避的衝動,任由自己飛出三米朝石桌撞去。
砰!
桌子四分五裂的瞬間,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她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站穩之後一抬頭,便對上了謝千羽生氣又失望的眼神。
桌子是她抽裂的,應該是怕自己摔傷了。嘴硬心軟啊,段惜心裡歎了聲氣,謝千羽便冷著臉朝殿內去了。
“師父……”段惜可憐兮兮地喚了她一聲,她卻連頭也沒回。
謝道卿及時鬆手,瞬間移步到她兩米遠的地方:“既然你同意,那就擇日結契。”
說完,轉身往外走去,兄妹倆一個南一個北,一個比一個利落,很快便都沒了蹤跡,隻剩下段惜一個人乾巴巴地站在原地。
許久,她嘖了一聲:“謝道卿也太不做人了。”跟個做任務的NPC一樣,任務完成扭頭就走,完全不管他造就的爛攤子。
……真是不可靠!
段惜一邊心裡吐槽,一邊扭頭往殿內跑。
大殿之內,謝千羽鐵青著臉坐在主位,旁邊是剛聽到動靜匆匆趕來的姚玲,見到段惜跑進來,當即跟她使了使眼色:“怎麼惹你師父生氣了?”
段惜乖乖停下腳步,回答:“我說要嫁給師伯,師父生氣了。”
姚玲一愣:“啥?”
“我要嫁給師伯。”段惜回答。
姚玲徹底驚了:“你為什麼要嫁給宗主?!”
段惜瞄了謝千羽一眼,默默道:“流言蜚語越來越多了,隻有我嫁給宗主,才能徹底製止謠言,師父才不會總為這件事生氣。”
謝千羽頓了一下,臉色好了些,但還是憤怒。
姚玲聽得雲裡霧裡,勉強明白了什麼意思,於是更不懂了:“宗主願意娶你?他不是……”後麵的話,顧及謝千羽還在,她生生忍下了。
“宗主說這是他該負的責任。”段惜回答。
“這這這……你容我捋捋,這才多大會兒功夫,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姚玲說完,便躲到角落自己捋事情始末去了。
段惜乖乖走到謝千羽麵前,想像以前一樣拉她的袖子,結果剛一伸出手,謝千羽便躲開了。
“師父。”段惜眼圈一紅。
謝千羽冷笑一聲:“彆叫我師父,你都是我嫂子了,我怎麼配做你師父。”
“都說了各論各的……”段惜小聲嘟囔。
謝千羽噎了一下,無名之火再次升起,剛要衝她發飆,便看到了她脖子上紫紅的痕跡。
段惜注意到她眼底的怔愣,當即默默往脖子輸送一陣靈力,使傷痕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
“師父……”她繼續哽咽。
謝千羽深吸一口氣,許久才咬著牙質問:“是誰同我說修仙界不比凡世,不必太在意名節,如今你又要做什麼,為了製止謠言便隨便跟男人結為道侶?”
……那可不是隨便一個男人,那是你親哥,源清宗的宗主,整個修仙界最接近飛升的大能,而且他的聘禮中有窺天鏡誒!段惜心裡吐槽一番,麵上愈發恭敬:“我之前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是他們一直罵我,越說越難聽,我不想被罵了。”
說完,她裝模作樣地哭了一聲,“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想活了!”
謝千羽一聽她有死誌,頓時眉頭緊皺:“那我叫人吩咐下去,日後任何人不得提起就是,何須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眾口悠悠,堵不完的,”段惜吸了一下鼻子,“而且師伯受整個修仙界矚目,隻怕這會兒流言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
謝千羽臉色愈發難看,顯然是被她說中了。
段惜拉了拉她的袖子,見她沒有躲開,心裡默默鬆一口氣:“師父,我若隻是你的徒弟,那難聽的話會越來越多,說不定還要連累你,但我若是源清宗的宗主夫人,便無人敢說什麼了,這便是嫁與不嫁的區彆。”
消化完所有消息的姚玲回到二人身邊,聽到段惜的話頓時心疼不已:“你自從此事之後,似乎長進許多。”
段惜聞言咯噔一下,正思考要不要原地蹲下啃個桌子腿兒裝傻時,便聽到謝千羽啞聲問:“可你又如何知道,嫁給他便能解脫了?”
段惜頓了頓低頭,便對上她滿是複雜的雙眼。
“他並非良配。”謝千羽一字一句道。
段惜與她對視許久,生出幾分愧疚,但想到窺天鏡,還是堅定點頭:“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
殿內瞬間靜了下來。
許久,謝千羽淡漠開口:“你既然做了決定,我便不勸你了,從今以後……”
“師父。”段惜打斷她要斷絕關係的話。
謝千羽對上她的眼睛,餘下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沉默許久後甩袖離開。
段惜默默鬆了口氣,一扭頭便與若有所思的姚玲對視了。
“……怎麼了姚姑姑?”段惜一臉懵懂。
“沒事……”姚玲又看她一眼,蹙眉,“我隻是不懂,宗主為何肯娶你。”
“師伯是個好人,大約是不忍我受流言之苦。”段惜一臉真誠。
“宗主是個好人?”姚玲比她還真誠地反問。
段惜:“……”
兩人麵麵相覷,最後段惜以演技險勝:“……為了幫我犧牲名節,自然是大好人。”
姚玲不懂犧牲名節是什麼意思,想了半天才明白,意思是謝道卿平日在眾人眼中,是一個深情如許的男人,如今卻突然要娶妹妹的徒弟,聽起來多少有點晚節不保的意思。
弄明白段惜的想法後,姚玲歎了聲氣:“你真是想太多。”
段惜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姚玲看著她乾淨清澈的眼睛,突然苦笑一聲:“不過我也大約能明白,宗主為何要娶你。”
“為什麼?”段惜立刻問。
“也是,謝長老都覺得像了,宗主想來也一樣,”姚玲歎了聲氣,“能有幾分像她,不知是你的機緣,還是你的劫難。”
說罷,便搖著頭離開了。
段惜愣了半天,才明白她以為謝道卿把自己當替身了。
“真是誤會大了。”段惜哭笑不得,不過反過來一想,覺得被當替身反而好了。
獨自一人回到寢房,打坐修煉一個小周天,結束時神清氣爽,去偏殿飽餐一頓後,正準備去散步時,被一起吃晚飯的姚玲叫住了。
“乾嘛去?”姚玲問。
段惜眨了眨眼:“散步啊。”
“……你還真是要去散步啊,”姚玲哭笑不得,“你師父都快被你氣死了,你怎麼跟個沒事人一樣?都不知道去安慰幾句?”
段惜也無奈:“我怕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