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芳菲喘了一口氣,回過神來後才發現自己口乾舌燥, 便想起床倒一杯水。
可房間裡的水壺是空的, 她隻好帶著杯子下樓,到樓下的時候看到客廳和廚房裡的燈雖然還開著, 但都沒有人。她於是又拿上杯子到廚房裡接了半壺水,插上電。
燒水的過程中,餘芳菲不免想起那個所謂的劇情大神。
今天是第一次。
以前它出現, 都是因為自己在《撩心》主角及主要配角麵前做了很崩原主人設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 她本來好端端的在房間裡呆著, 隻是因為想起“掉馬”這件事, 它就突然出現,並以一種算不上是劇烈、但侵略意味非常濃烈的方式告訴她, 掉馬是不行的,且她必須在孟琛生日之前與孟驍言離婚。
那種身體被控製的感覺,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如果程度一直加深, 說不定會心悸而死, 或者窒息……餘芳菲想到這裡心中一凜,一時覺得害怕, 一時對這個所謂的劇情大神又覺得非常抗拒。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必須在不知名的舞台上完成她應該要完成的動作, 如果不能完成, 就要被砸碎丟進垃圾桶裡。她明明很想反抗, 可根本找不到敵人在哪裡。
要麼忍,要麼死。
可是她明明不是一尊沒有自己感情的木偶,明明有自己的想法……原主呢,這個舞台上原本的角色去了哪裡?為什麼她會穿越過來,代替原主?
餘芳菲想的入神,沒注意到水已經燒開了,水壺發出細微的輕鳴聲。她被這聲音驚醒,驟然回神,立馬關掉開關,然後將那個莫名其妙的劇情大神甩到腦後,拿起水壺準備把燒開的水往杯子裡倒。
水壺剛剛傾斜,餘芳菲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一開始以為是顧嫂,或者是管家之類的人,所以沒有太在意,但那人一直不說話,餘芳菲心裡有點疑惑,正想轉頭看看,卻聽到那人突然出聲叫她——
“芳菲。”
餘芳菲手一抖,水壺裡的熱水不小心澆了點在杯子把手上。
是誰?
這聲音很陌生。餘芳菲定了定神,她先是將水壺放回原處,然後再轉身望過去,果然在廚房門口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男人穿著衛衣,不是特彆高,大約一米七五左右的樣子,模樣很清秀,嘴角往下,帶著一絲餘芳菲看不懂的隱忍。
是……
餘芳菲眉頭一動:“是你。”
男人笑了一下,道:“是啊,我又回來了。”他就那樣站在門口,也不進來,長相偏南方人,氣質有種特彆的味道,像是憂鬱,又或者是其他的。
“你……”他道:“我知道,你不想我回來,可是你過得很不好。芳菲,你現在真的幸福嗎?”
餘芳菲背在背後的左手驀然握成了一個拳頭,是他,那個發短信的人!
孟家老宅的安保級彆很高,彆墅外還有一隊人在巡邏,這男人如果是外人,是不可能在不驚動安保的情況下進來的,神態還這麼輕鬆,所以……他就是顧嫂口中的顧安,也是那個今天下午,給她發短信的人?
他為什麼那麼問?
什麼叫做原主不想他回來,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嗎?這個男人既然那麼在乎原主是否過得幸福,想必很關心她。他喜歡原主嗎?或者說,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餘芳菲覺得有點呼吸困難了,這特麼都是什麼事啊,剛剛劇情大神才提醒了她不要掉馬,現在就出現一個疑似原主前男友的人物,她要怎麼麵對?
可原主不是愛孟驍言嗎,怎麼會跟這個叫顧安的人在一起。
餘芳菲一邊想一邊看著站在廚房門口顧安,臉上表情不太好,顧安見此眼中閃過一絲痛意,還有憤怒,他猛一下上前,壓低聲音問她:“你到現在還不後悔嗎!”
餘芳菲迅速反問他:“我為什麼要後悔?”又問:“你又為什麼要回來?”
顧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纏著紗布的手指暴露在兩人的眼底:“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後悔?”
餘芳菲想掙脫,卻被他抓得很緊,她麵上惱了,咬牙切齒:“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當初為什麼幫你餘芳菲!你說孟家的生活是你想要的生活,孟驍言是你想要的人,可現在你傷痕累累,這還是你想要的生活嗎?孟驍言他根本就不愛你!你們不是準備要離婚了嗎,為什麼又不離了,你舍不得?還是說你是為了孩子?”
“我說了,這跟你沒有關係!”
顧安的眼中劃過一絲悲痛:“芳菲……”他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五年前毫無原則的幫了你。”
餘芳菲一驚,抬眼看他。
他繼續問:“你還不明白嗎?孟家的生活不適合你,不適合我們,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你偷來的……五年的時間,還不夠你想明白嗎?”
五年前……五年前這個叫顧安的人幫了原主什麼?是陳麗行那次?
她漸漸鎮定下來,不再掙紮,雙眼看著顧安問他:“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該回來。”
“我回來就是為了帶你走!五年前你說我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但我現在可以了啊,我可以給你很多!”他說到這裡雙眸發亮,像個赤誠的孩子一樣看著餘芳菲:“我在遠峰買了房子,是你喜歡的戶型,窗戶朝南,周圍很安靜。我們在一起後你不想要孩子也可以不生,好嗎?”
他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滿含期待的看著餘芳菲,眼裡全是深沉的愛意。看著這樣的顧安,餘芳菲不知道怎麼回事眼睛一酸,竟然想哭。
她不知道原主愛不愛這個男人,也不知道如果如今站在這裡的人是原主的話,麵對這樣美好的生活她會怎麼回答,然而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她穿越過來,代替了不知道飄向哪裡的原主,顧安這份沉重的愛意,她沒有辦法回饋。
她吸了口氣,忍住眼淚,說了一句:“不行。”
不是不好,而是不行。
因為可以回答你“好”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餘芳菲說完這兩個字就用力一甩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廚房,甚至連杯子都忘在梳理台上沒有拿。顧安聽到那兩個鏗鏘的字、看到餘芳菲微紅的眼眶,整個人像是一下被誰抽去了靈魂,呆呆的站在原地,像個被誰搶去糖果後茫然而無措的孩子。
他想起今天晚上在餐桌上一口也沒有被動過的魚湯最後冷掉的樣子。
那曾經是她最愛喝的,如今卻……
.
雁門場,金城會所。
孟驍言手上拿著一杯酒,眼睛眯著,像是在想什麼事情。申燕行一局遊戲玩兒完,看他還是跟之前一個姿勢,連頭發絲的位置都沒有變過,“咦”了一聲問:“你今天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孟驍言回過神,下意識的喝了一口酒,申燕行提醒他:“你今兒可喝的夠多了。哎我說你不是在想餘芳菲?”
孟驍言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申燕行詫異:“還真是啊?我就說你今天不對勁,下午四點給我打電話說你今晚不來了,結果晚上你的比誰都早,這不是有貓膩嗎。”又道:“你跟餘芳菲現在到底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要離婚了嗎,現在什麼情況?”
他說這句離婚本來沒什麼其他意思,就是單純的好奇,孟驍言卻想起下午的時候在視頻裡看到的畫麵,他又喝了一口酒問:“我們家的事情,怎麼感覺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申燕行眨了眨眼。
孟驍言這話沒說透,但申燕行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跟餘芳菲準備離婚這件事情,孟驍言隻跟他一個人提起過。
要是在之前,申燕行隨口一說把這消息傳出去也就算了,但經過了綁架事件,餘芳菲帶回來一個完好無缺的孟琛,自己卻傷痕累累,可以說是整個孟家的功臣,如今他們離婚的事情明明懸而未決,全城的人卻已經開始傳餘芳菲即將被孟家掃地出門……
就像今天在視頻裡那個女人說的那樣。然後他自己親手把那個視頻發給了孟驍言。
想到這裡申燕行的酒一下醒了,意識到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孟驍言跟餘芳菲恐怕是不準備離婚了,不然孟驍言也不會這麼說話。他既然這麼說了,就是想通過自己的嘴,把這個消息再傳出去。
這分明是在為餘芳菲正名啊。
申燕行了然的點了點頭,以一種“呦嗬你有秘密”的表情盯著孟驍言看,然後突然湊近他笑眯眯的道:“你放心,這事情兄弟我一定給你辦妥!”轉而又問:“不過現在我就搞不懂了,你跟餘芳菲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說要離的時候還故意讓餘芳菲在申燕邵舉辦的宴會上丟臉呢,如今這才過去多久啊,就要公然為餘芳菲打抱不平了,難道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或者說孟驍言這麼做,是看著孟琛的麵子上?
不得不說,申燕行這番猜測也算是有點根據,孟驍言之所以會答應餘芳菲將“暫時不離婚”變更為“期限不固定的婚姻”,孟琛確實是一大原因,但絕對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餘芳菲肉眼可見的變化,才是孟驍言改變主意的關鍵所在。
事情解決完後孟驍言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