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即將結束大二的學妹，喊一聲學長就行。不會太疏離，也不會太親近。
電話那端的陸興，語氣非常和善；“其實今天我是特意打給你的。你今天報告會是吧？要不要我幫忙？”
寧馨是真的覺得沒什麼需要他幫忙的，於是斷然拒絕；“不用了學長。謝謝你。”
陸興卻還不死心：“你不是需要人走秀展示作品嗎？我完全可以幫你。”
寧馨沒吭聲。
“我知道你之前找的是厲凱。”陸興繼續道：“厲凱是我學弟，才大四。專業程度不如我，外形條件也不如我。你不如考慮看看。我應該可以幫上你的忙。”
他這些話，讓寧馨非常反感。
就算他要努力地推銷自己，也完全沒必要把順帶著把厲凱踩一腳。
要知道，厲凱也是各方麵條件非常不錯的。
完全沒有陸興說的那種，什麼什麼都比不上他的情況存在。
寧馨心裡覺得惡心得不行，語氣就也有些不太好了：“我知道學長各方麵都很強。但是，我的作品，也隻適合讓厲凱來展示，倒是配不上學長你的高水平了。”
“其實我……”陸興顯然還想掙紮著把話圓過去。
麵對這樣討厭的人，寧馨真的是，都懶得為了揪出陶憐煙而應付他了，直接斷然道：“我要上課了。學長再見。”
然後掛電話，關機。
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
世界清靜下來了。
寧馨便開始認認真真聽課。
中午的時候，她再開機，發現了陸興發過來的三十多條短信。
她看都沒看直接刪除。
——就算她想揪出來陸興的真正目的，和他身後的真正“主使者”。
那也得是她樂意應付他的情況下才行。
她樂意的話，就把這件事情當做忙碌生活中的小調劑。
但是。
當她都懶得應付陸興這個人的時候，幕後主使什麼的，她就也懶得去管了。
畢竟都是小嘍囉而已。
就算對方真的是陶憐煙，也依然是個小角色。
她完全不懼。
這天下午的報告會，選在了多媒體教室。
這個多媒體教室是個大教室，可以容納一百多人共同上課。
所以當寧馨的班級幾十人進入這兒後，就算是稀稀拉拉地坐著，房間也還有不少的空餘。
段向哲來了後，便在屋子裡四處尋找寧馨。
最終在教室後麵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她。
“你怎麼來了這兒？”段向哲笑得不行：“你一般都在第一排。害得我在第一排沒找到你，還以為你今天沒來，打算四處找你。”
寧馨是個認真聽課的好學生。
能在第一排，就絕對不去第二排的那種。
這個習慣一直沒有改變過。係裡同學們老師們都知道，想找洛寧馨，第一排看就行了。絕對不在其他地方。
所以段向哲看到了寧馨在最後一排角落處，才會那麼震驚和意外。
寧馨笑道：“我朋友們來了。在最後一排方便點，所以就來了這兒。”
陳科他們四個人已經都做完了期末報告。
知道今天是寧馨作報告的日子，四個人就都騰出了時間過來給她助威。
原本寧馨以為，厲凱到了就行。
卻不曾想，厲凱過來的時候，還把另外三個人也都帶來了。
而且陳科甚至拿著他自己的筆記本。
其實陳科大可不必拿著他的電腦。
要知道，他做的建模，寧馨已經拷了下來，交給了老師。
等會兒厲凱穿著她的設計上場的時候，老師會在屏幕上展示陳科所做的建模。
是以今天陳科完全沒必要特意把電腦背過來。
寧馨笑著為雙方做了介紹：“學長。這是和我合作的我的朋友們，原來都是我們岍南藝術學院的同學和校友。”
她又為四個朋友們介紹了段向哲。
雙方算是認識了。
段向哲就沒有再離開去前麵，而是直接挨著寧馨他們幾個人坐了。
不過。
為了不打擾他們五個合作夥伴，段向哲特意和五個人之間隔了幾個座位。免得打擾了他們商量事情。
等到段向哲坐好後。
於蓉蓉戳了戳寧馨的手臂。
寧馨偏頭過去，小聲問：“怎麼了？”
於蓉蓉趴在了寧馨的耳邊，用手遮著嘴巴，小聲和寧馨說：“你這個學長，對你有意思啊？他還特意過來給你助威呢。”
“沒啊。”
寧馨見於蓉蓉壓低聲音，用手遮著說話，就也很小聲地回道：“他是輔導員，過來給我們這個班級助威的。不是我一個人。”
於蓉蓉撇撇嘴：“才不是。就是為了你一個人。”
旁邊厲凱笑了：“小馨，你很受歡迎。”
“嗯。”陳科也跟著笑：“咱們小馨是萬人迷。”
說起這個來，寧馨就沒有再客氣。
她一撩頭發，做了個“我最風情萬種”的表情，笑著說：“那可不。網友們都說，我最近特有魅力。可見群眾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
寧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特意壓低聲音。
所以不遠處的段向哲就聽到了。
“是是是，你說什麼都對。”段向哲笑道：“不過你也悠著點。等會兒的報告萬一不合格，你可彆哭鼻子。”
他顯然是在開玩笑。
因為寧馨的設計，學校領導們都看過了，都對她讚譽有加。
所以什麼無法通過之類的……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麵對著段向哲的玩笑話，大家都哈哈笑著一筆帶過就算完。
唯獨陳科不樂意了。
他直接頂了段向哲一句：“小馨的設計非常好。學長怕是眼光不行吧，才會覺得她的設計可能會通不過。”
進入德海大學後，陳科的脾氣好了很多。已經不像是以前那樣咄咄逼人了。
這樣出口直接頂撞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還是頭一次出現。
於蓉蓉是以前他們班級的團支書。
見到陳科這樣，於蓉蓉忍不住輕聲嗬斥了句：“陳科，彆這樣。”
她語氣有點重。
陳科不服氣地扭過頭去，不吭聲了。
寧馨笑道：“大家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我對我的設計有幾分幾兩重，還是心裡有數的。能通過，你們彆為我擔心。”
陳科忍不住扭過頭來反駁：“不擔心能行？不擔心，你的作品怎麼辦？已經讓人看過那麼多次了。怕是沒辦法在那麼多作品中出彩了吧？”
他這句話看著說的急，而且帶著氣憤。
但是任誰都能聽出來，他其實在擔心寧馨。
“謝謝你。”寧馨道：“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我終歸會拿到高分的。”
陳科忽然就有些生氣。
他猛地拍了自己電腦一下，怒道：“那就算我多管閒事了吧。”
而後他就趴在了桌子上，誰都不理了。
寧馨他們幾個都在輕聲安慰他，他也繼續趴著不抬頭。
大家默默地對視一眼，也真的是沒轍，隻能繼續靜等著寧馨那個“七號”的到來。
誰知到了四號的同學展示作品的時候。
卻是有負責老師過來找寧馨。
“洛同學。”老師的語氣帶著歉然地說：“你這個作品，恐怕不能按照抽簽的順序來展示了。請你多等會兒，在最後一個出場。”
寧馨奇了。
按照當時的抽簽順序，她應該是第七個上場展示的才對。
怎麼她的就要被調整到最後一個出場了？
帶著滿心的疑惑，寧馨上前去問老師。
老師笑得神秘莫測。
“你彆急。”老師溫和地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嘛，就注定要在最後的時候發光發熱。等等就好。”
看似老師說了一堆話好像很有道理。
其實仔細一琢磨，老師這番話實際上根本就說明都沒說，連個肯定點的答案都沒告訴她。
寧馨那個鬱悶啊。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隻能等等看了。
她回到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陳科倒是抬起頭來了。
“你也彆急。”陳科說：“給安排到最後一個，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收獲’呢。”
於蓉蓉道：“能有什麼好事啊？寧馨的作品已經被展示過好幾次了，除非有什麼大~~的，特彆出彩~~~的意外出現。不然的話，放到最後反而不好！”
於蓉蓉這樣說的是有道理的。
寧馨的設計初初出現在網上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是很讚賞她的作品，驚歎著說想要親自看到。
但是到了後來，就有杠精開始挑刺兒。
一會兒說這個羽毛的裝飾位置不對。
一會兒說那個衣服的袖子應該再長一點。
反正就是，本來“完美無缺”的設計，在有人帶節奏的情況下，開始朝著各種方向發展起來。
好在大部分的網友都是站在寧馨身邊的。
所以那些杠精再怎麼努力，也沒能把那些挑的刺兒“發揚光大”。
這時候厲凱突然幽幽地歎了口氣。
“早知道我該讓陸興來的。”他說：“如果陸興來給寧馨做模特的話，想必效果好很多。”
他這話來的突然。
寧馨嚇了一跳；“你怎麼好端端的說起來陸興了！”
“你不知道嗎？”厲凱說到：“陸興現在在到處說，你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愛慕你很久了，想要親自給你當模特。”
厲凱說著，還不動聲色地瞥了旁邊不遠處的段向哲一眼：“陸興可是以前本科部學生會的文娛部部長。我想，他的人脈和能力還是很強的。他的話，也非常有道理。”
厲凱的表現有點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
寧馨他們幾個人都知道。
現在，他們五個人已經擰成了一股子麻花。誰也不會嫌棄其他隊友。誰也不會妄自菲薄覺得自己不如人。
厲凱前幾天還美滋滋地說，他簡直是寧馨這個設計最好的表現者呢。彆人都不如他穿了這身衣服好看。
當時於蓉蓉還懟他：“厲凱你就省點吧啊。誰不知道是姐姐我做得衣服好看？怎麼就成了你穿的好看了。”
倆人還為此爭執了半天。
為的就是搶一個“我是寧馨最好搭檔”的名頭。
當然了，這都是平時大家開玩笑的時候說說笑笑的內容。
但是五個人都心裡明白，各自就是最好的搭檔，最好的夥伴。
再沒有其他人會更好。
所以現在厲凱突然來了這麼幾句，倒是讓寧馨他們摸不著頭腦了。
就在寧馨考慮著要不要問厲凱一聲，為什麼要那麼說的時候。
不遠處的段向哲突然看了過來。
“你是說，陸興在到處造謠？”段向哲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他說他想追寧馨？”
厲凱：“……其實他說的也沒那麼直白。不過，也差不多算是那麼一回事吧。”
段向哲輕輕冷笑了一下：“就憑他也配？沒事。這個交給我。過段時間我就讓他笑不出來了。”
陳科嗤了聲；“怎麼著？你還那麼能耐嗎？”
厲凱用胳膊肘搗了搗陳科。
“雖然陸興是文娛部部長。”厲凱說：“可咱們段向哲學長是學生會主席呀。”
陳科的臉色白了一些，低著頭沒再說話了。
不一會兒，他抱著筆記本離開了座位。
寧馨他們叫了他幾聲，他也沒回頭。
彙報課繼續下去。
每個同學的作品都非常不錯。
當然了。
寧馨的設計依然是最棒的那一個。
眼看著彙報會進行到了尾聲。
厲凱看看周圍的人都在認真觀看報告會，才小聲地和寧馨說：
“段向哲他們家很厲害的。商界大佬。而且，他哥哥是一個很著名的世界女裝品牌的華國區總經理。非常牛逼。”
寧馨很是意外。
女裝品牌？
世界的？
那段向哲的家裡人，和她的家裡人，倒是同行啊~
因為同行之間的惺惺相惜的感情，寧馨就順口問了一句：“段向哲的哥哥是哪個品牌的華國區總經理？”
“錦衣繡！”厲凱嘖嘖稱讚：“牛逼吧？”
寧馨：“……”
是挺牛的。
她想。
居然是她家的下屬。
不過，仔細一琢磨。她家的華國區總經理是段向鬆。
和段向哲的名字確實有點像哦？
就在她思考著這個事情的時候。
突然間。
天地間陡然暗了下來。
四周忽然暗了的那一瞬間，周圍響起了同學們的尖叫聲。
就在這個時候，多媒體教室的屏幕上，亮起了一個遊戲人物形象。
那，正是寧馨設計的人物形象！
隻不過那個飛羽不隻是一個靜立不動的影像了。
他居然拿著弓箭在揮舞，在射箭！
“哇！陳科已經做出了動態效果嗎？”何建力嘖嘖稱讚。
於蓉蓉說：“難怪剛才陳科抱著筆記本……可能就是為了把這個給老師吧？”
寧馨也沒料到，陳科會為了她的作品展示，而特意做出了動畫效果來。
要知道，在陳科自己的設計報告上，也隻是展示了人物建模，沒有把動畫做出來……
又或者是。
他那時候已經做出了動畫效果，卻沒有展示出來。
為的就是在今天，給寧馨的設計報告上，增添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寧馨正感動著。
誰知周圍的暗影突然變幻起來。
屏幕上的那個持著弓箭的飛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個更加完善、更加俊美的飛羽形象。
這是寧馨的設計原畫。
那張圖上的飛羽身材修長，正立在前方屏幕裡，對著所有在場的人微微笑著。
就在大家驚歎於寧馨的畫畫技藝高超時。
突然間，那個畫中人突然動了！
他微微顫抖著，從畫中掙脫而出，一步，一步，在微暗的光影中，走到了教室裡。
走到了同學們的中間。
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宛若真人。
當他走到教室中間的時候。
周圍突然飄起了滿天的桃花花瓣。
花瓣飄落在他的身上，他持著弓箭在桃花花瓣中翩翩起舞。俊美又不失力量。
已經穿戴好的厲凱直接驚呆了：“……臥槽。牛逼大發了。這都不用我上去了？”
虛擬模特都出來了。
這還有他什麼事兒啊！
厲凱一臉讚歎地看著那個虛擬影像的時候。
分院領導出來講話了。
“感謝霸者遊戲公司，為我們無償贈送了現在最先進的多媒體3d效果場景展示儀器。”分院老師喟歎著說：“今天寧馨同學的作品展示，是霸者遊戲公司所贈送儀器的第一次使用。”
這樣華麗絢爛的效果是誰都沒有想過的。
也是誰都沒有用過的。
正是因為如此，寧馨的作品報告，再次轟動了全場，變得“非常驚豔”！
寧馨沒料到唐景川會為他做出這一步。
她明白，如果不是唐景川費儘心思讓人安排這些，霸者遊戲公司是不可能主動捐出這麼昂貴的儀器的。
寧馨十分感動，發了個消息：【景川，謝謝你。】
謝謝他，為了她所做的一切。
也謝謝他，能夠想為她想到了這一切，然後用了各種辦法，讓她的作品達到最頂級的效果。
就在寧馨感動得不行、甚至開始想著。要不要因為他的這份用心，而提前與他和解，不去計較什麼欺騙和欺瞞，也不去計較這個事情上誰對誰錯了的時候。
唐景川的短信回了過來：【謝什麼？我怎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寧馨：“……”
她這滿心的感動瞬間就輕飄飄地開始飛走了。
這家夥就是這樣。
就算為她做了再多事情、為她花費了再多的心思。
可是一旦牽扯到他身份問題的時候，他就會開始裝瘋賣傻，做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寧馨冷笑連連，手中不停，回了幾個字：【沒事沒事。我可能弄錯了。應該是彆人做的。】
想想不甘心。
她就又發了條婊裡婊氣的句子：【也不知道是羅帆還是董強光還是其他誰……霸者遊戲的人真的很好啊。為我做到了這個份上，讓我的作品成了最出彩的一個。我真的是太感謝那個為我付出的人了。】
唐景川就沒再回話。
寧馨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悶氣。
但，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是想要一直瞞著她麼？
那就繼續瞞著唄。
生悶氣也是純屬活該。
既然他這樣堅持，那她就也依著原計劃進行下去。像是拉攏沈初雪那樣，繼續“收攏更多人才”。
至於唐景川。
嗯，他這種人，就該著被蒙在鼓裡，被她給neng到氣哭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