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道藍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落落在眼前。
飛濺的鮮血,讓四周圍的人群慌亂奔跑,尖叫遠離當中。
宋兼語站在醫院門口,望著地上那張麵對著自己死去的少年臉龐,對方睜著眼睛一瞬不眨的注視著他。
“骨碌碌……”
懷裡的水果籃子不知何處破損,長相飽滿的水果一個接著一個掉在地上滾落一地,那道靠門最近的身影緩緩走向前方的空地蹲在少年跟前。
“兼語!!!!”
一道倉皇而來的身影,將門口的青年快速拉走。
宋宗明跟史紅梅圍著自家兒子,焦急的看著他身上的血跡查看他的身體,“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宋兼語神情恍惚的看著不遠處的熟悉少年,有醫院保安跟醫護人員衝過來,很快就將地上的少年抬走。
他什麼都聽不到,也什麼都沒記住,隻是在昏迷過去之前清楚無比的記得那少年的名字。
“周奕辰。”
深夜一點半,在病床上睜開眼睛的人安靜無聲的扭頭看向身側低著腦袋打瞌睡的宋宗明,悄無聲息的起身扭動門把手走出門外。
到了護士站的人小聲詢問,“你好,請問白天那名在醫院門口跳樓的少年搶救回來了嗎?”
兩名護士眼神警惕的打量著他,“不知道,這事跟你沒關係。”
“他是我朋友,我今天就是來看望他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想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沒救過來,他家人下午已經將他帶回家了。
護士站的人瞅著他臉色蒼白呼吸困難的模樣,連忙站起身來過來將人扶住,再按鈴叫來值班醫生。
“我沒事,我隻是有點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宋兼語拒絕了護士的攙扶,一個人扶著牆慢慢的走向自己的病房。
從門口經過的人一路穿過昏暗的走廊,來到儘頭的陽台落地窗跟前,推開窗戶的人站在這裡往樓下看過去,看著下方的高度還有被人清洗過的地麵,胸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的疼。
疼的他甚至不敢再去回想白天的畫麵。
三天後重新出院的人,開著宋宗明的車輛一個人來到一家沒有名氣但是很乾淨的奶茶店門口,提著兩杯全糖奶茶的人來到郊外的墓地。
站在墓地跟前的黑衣青年,彎腰將手中的奶茶打開一杯,放在墓碑跟前。
自己打開另外一杯仰頭喝了一口,“上一次我就想說全糖超甜超齁,對身體真的相當不好,所以我們隻喝這一次就不要再買第二次了。”
墓碑上的少年,抿著唇安靜無聲的聽著他在這裡叨叨絮絮。
“我現在有錢了,所以請人幫我查了一點有關你的事情,用不了多久你大概就會很開心。”飲著奶茶的人淡淡道,“到時候我再來講給你聽。”
墓碑前的人仰頭一口又一口,將那杯甜膩到發慌的奶茶一滴不剩喝的乾乾淨淨,他身後那塊墓碑供台上,有鮮花有水果還有一杯插、了、吸、管但是再也不會有人喝的全糖奶茶。
當天夜裡,宋兼語再次附身到零食魷魚加工廠經理王勇身上,打開床頭燈的中年男人推開懷裡的陌生女性,起身穿上衣服拿上手機走到客廳。
將這台王勇的手機裡外都看了一遍後,找到對方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還有個人證件,同時在他的包內發現一份剛起草好的合同。
合同上是零食公司跟興豐村簽訂的條款,條款中注明零食加工廠將在興豐村建設兩處超過三千平的加工廠,同時為興豐村提供五十名工作崗位,工資福利待遇比擬其他正式員工。
合約有效期十年,十年內興豐村不得乾涉加工廠的任何工作項目,在未經加工廠允許下,禁止將工廠內部合作細節,排汙情況告知外界,一旦違規就將賠償食品加工廠所有損失。
每年工廠則是會支付當地村委一百四十萬的租金費用,承包六千平上等水田,合同簽訂日即可生效,合同一式三份。
宋兼語看著這份合同最後一頁還夾著一張被折疊在內的A4紙。
打開後發現是這份合同的附件協議,協議中簽訂興豐村作為食品加工廠新地址後,將會給興豐村長三十萬回扣,工廠動工那日付款一次性結清。
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看完了全部,打開手機再看著那一個個官商勾結的聊天內容,將這些東西紛紛截圖下來,提上公文包帶上證件走出了家門。
他在包內發現了一串車鑰匙,去了小區地下停車場,按了一路車鑰匙的人在遠處看到那輛黑色路虎後挑眉走上前去,拉開車門離開小區。
在街上找到一家還沒關門的廣告印刷店鋪,將公文包內所有帶紙的東西全部都複製一遍,又在老街找到一家還沒關門的地方特產店。
買到了晉江市的風景明信片還有晉江市今年除的新款郵票。
將東西全部塞進牛皮紙信封內的人,在路過街邊一枚郵筒時將東西全扔了進去。
宋兼語將車開往周奕辰生前的金禾中學,他把車停在馬路對麵調低椅背,坐在那裡用手機打開金禾中學的貼吧。
距離周奕辰死亡數日,貼吧內依然有大量跟周奕辰相關的話題。
他隨手點開一個,看著一群未成年在帖子內花式討論周奕辰自殺的事情。
有人說那個孩子吃不了苦,有人說以前看他就跟娘娘腔一樣,沒想到這種人一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為了那麼一點點小事就去鬨死鬨活的,怪不得是個娘娘腔。
還有人在帖子內說周奕辰成績根本就不好,他一點天賦都沒有,每次上課包括課後都在死勁硬背,都是靠努力得來的,實際他根本不是老師口中誇讚的天才。
可以匿名的貼吧背後,是無數雙手捧著手機,麵對無人得知自己正麵目的網絡拚命發泄著內心的不滿跟抱怨。
死去的周奕辰,就成為他們最好的媒介跟話題,眾人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說著流於表麵的惋惜詞彙。
這些,曾經沒有被他救過的周奕辰一直在忍受著,逃避著。
根據他找私家偵探查到的消息,醫院這一次已經是周奕辰第三次自殺行為。
每個人都在告訴他,同學打鬨嘛,開點玩笑嘛。
怎麼這麼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又沒怎麼打過你,就是說你幾句你怎麼這麼記仇?
推你一把那是跟你關係好鬨著玩得,哪裡是霸淩,小孩子就是學會一個詞就瞎用,還把小事情說的跟天塌了一樣。
那些漫不經心的勸解,三次殺死那名被困在玩笑,打鬨,小氣當中的少年。
天亮後,金禾中學的學生開始陸陸續續上學了。
一道道穿著校服的身影在家長的接送下走進校門,宋兼語將車往前挪了挪,遠離那些大清早就趕過來賣早餐的三輪車。
駕駛座裡的人非常耐心的等待著,當一道有些壯碩的學生身影出現在視角內,宋兼語推開車門走向對方。
“朱家俊。”
朱家俊聞聲扭頭,看向正在往自己走來的陌生中年男人。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這裡距離學校大門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能夠看到遠處校園保安的身影。
“我是你小舅家的親戚,上一次在飯桌上還跟你見過麵呢,你忘記了?”宋兼語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不顧對方疑惑的眼神彎下腰身目光直視著他,“我剛在路口看到你還覺得有點像呢,最近學習怎麼樣?壓力大不大?”
“不大,不過你說的是哪個聚會?我怎麼想不起來你。”對這位熱情的陌生親戚,朱家俊還是保持著警惕性。
“就之前中秋節那一會,我今天還有事情要辦來不及跟你多說了,這錢是叔叔給你的零花錢,下次咱們有機會再見麵。”
宋兼語從錢包內看都不看的掏出幾百塊錢,塞進對方的手心裡後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走啦,快進學校好好學習啊。”
說完,他就急匆匆的跑向馬路對麵,並且當著朱家俊的麵將那輛轎車開走,離開金禾中學門口。
馬路這邊的朱家俊抓著掌心裡的錢,不敢相信的用手多揉了一會,還對著陽光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哇塞!真錢啊!”這人肯定就是他家親戚!真大方,朱家俊將一手的錢數清楚了發現有六百塊,把錢揣口袋的人已經開始期待跟對方的第二次見麵,早知道是真親戚他就裝熱情一點,說不定對方還能給他更多錢。
遠處開著車離去的人,望著後視鏡裡的學生緩緩勾唇,找一處遠離學校的地方將車挺好,準備等對方放學時再次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