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堰回頭,看向身後站立的兒子,視線從對方那一身白大褂上晃了一眼,“診所開業了?”
“嗯,開業很成功,昨天我還接了三個拔牙的生意。”
易仁新上前,幫對方將行李拿上,跟他一起並肩從這裡離開。
“賀三在哪。”
聞堰沒有看到自己另外一個乾兒子的身影,詢問對方的下落。
易仁新揚起嘴角,語氣輕快的解釋道,“估計死的很慘。”
“這麼快就找到人?”聞堰有些失望。
這位乾兒子可比阿狗好用很多,又聽話又隱忍,又有一個強行需要完成的目標。
隻要稍加引導,就是一名相當有利的幫手。
“找了十幾年這速度已經算慢了。”易仁新帶著人走出機場大廳,將推車上的行李箱提下來放入後車廂中。
相比聞堰的失望,易仁新倒是為賀三高興。
當年三人在黑煤礦中相遇時,是賀陽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刻,那個時候的賀陽一個人在夜裡挖著土坑將謝永明埋進去。
結果對方瞧見了準備離開黑煤礦的父子倆。
那人拿著鐵鍬一言不發的跟著他們的身後,走了整整一夜跨過大山來到隔壁城市。
雨過天晴,他們剛翻牆進入一處無人的彆墅內。
聞堰看到身後跟著的那個小子,對他的眼神很滿意就將人留了下來。
他可以教對方怎麼去報仇,但是需要答應他幾個條件。
再後來,賀陽就改名變成了賀三。
三,代表著他從村莊出來的是三個人,也代表著那倆名死去的同伴永遠都會成為他前進的動力。
這些年,賀三跟著聞堰學了不少殺人手段,易仁新冷眼看著對方一天天的長大,不斷將當年從黑煤礦走出來的每一名施暴者都親手殺害。
今天對方去殺的那個人,就是當年最後一名主凶。
聞堰認為賀三性情冷,聽話會成為他最好的工具。
可易仁新卻知道,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打算跟他們永久糾纏在一起。
那個人全靠報仇這個念頭活到現在,當他解決最後一名主凶時,也代表著他的生命走到儘頭。
易仁新開車,將聞堰送到提前購買好的山海灣八號。
將行李從後備箱拿出來的青年,東西放在門口告訴了對方大門密碼,“密碼現在是初始狀態110120,你可以隨時修改。”
易仁新將大門打開,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回到晉江市嗎?”
這個人從當年帶著他離開時,易仁新還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再踏入這裡。
如今卻忽然打電話通知他,他會回到晉江市。
聞堰走進這棟打掃乾淨的彆墅內,仰頭望著上方明亮的水晶吊燈,“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易仁新在他身後聳肩,對此沒有什麼想說的。
等他離開山海灣,聞堰洗過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從中掏出一張半個月前他得到的大學畢業合照。
這張照片是他在YI城做生意期間,從一家飯館收銀櫃台下拿到的。
根據店主介紹,這是他兒子去年大學畢業跟著班級同學一起拍攝的大學畢業照。
集體合照的右上角第三排左側第三個人,長著一張聞堰時隔24年都不會忘記的臉。
當年害的他跟喪家之犬一樣逃離晉江市的人,也長著這樣一張臉,事後他躲躲藏藏途中看到報紙上的大肆報道。
根據報紙上的報道,聞堰看到一直讓他擔心警方找過來的青年據說是通過做夢,夢到了案發現場,於是趕到那裡將人救走。
這簡直就是荒唐笑話,可偏偏他被這個笑話嚇得連夜逃離。
直到上個月,看到這張按在玻璃下方的照片,有關24年前的記憶也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
審訊室內,筆錄員跟審訊人員暫時離開了這裡,將房間讓給剛趕到這裡的宋宗明。
計劃讓他來勸宋兼語開口講出真相。
宋宗明跟自家兒子隔著一張桌子,麵對麵坐著。
宋宗明看著眼前的青年,一時間無法將眼前這個滿身痛苦絕望氣息的人,跟自家那個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懂的兒子放在一起。
“兼語,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兼語望著眼前一臉關切的男人,嗓音嘶啞,“爸,如果救一個人就要讓更多的人死亡,是不是那個無辜之人我們就不應該去救。”
“那你問過那個人沒有?他願意放棄生命去救其他人嗎?這種選擇讓他自己選才合適。”一無所知的宋宗明想當然,認為這個問題肯定不是要自家兒子去犧牲,因此他回答的很直接。
“他不想。”宋兼語毫不猶豫回答,直視著眼前什麼都不懂的宋宗明,一晚上拒絕開口的青年語氣清晰明確,“他不想,我很確定。”